天空黑蒙蒙,摻雜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隐隐有閃電落下。
轟!轟!轟!
黃硯着實有些不解,為什麼每逢自己人生大事的時候,總是在下雨天。
窗外點點雨星打在焦黃的枇杷葉上,搖搖晃晃。一陣寒風襲過,帶走枇杷三兩葉子,飛向不知何處。
不知怎的,忽的一首小詩湧上心頭。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果然下雨天最是能勾起人的離愁。
“咳咳,差不多,該到了。”黃硯清了清嗓子,口腔裡一水血色被他強行按壓下去,瞬間肚中微痛,可黃硯隻是擺了擺手,正了正腰,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表示,仿若無事發生。如果從遠處看去,雖是一頭白發,但他身形挺立,面若冠玉,端的是一副風姿綽約的讀書郎。
黃硯看了看天色,雖然烏蒙蒙的黑雲遮蓋住了原本的淡藍,但大抵可以判斷出現在是下午。
咚咚咚。
在黃硯的注視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推開大門,随後轉身靜靜的合上,動作輕便快捷,帶着一股少年的靈動。
正是邵安。
可能是前不久有驚無險的突襲還是吓到了這個十三四歲的青澀少年,以至于能讓黃硯敏銳的察覺到,少年人匆匆的步子裡再也沒有年輕人的随意和張揚,取而代之的是愈發小心的謹慎。
不過黃硯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少年人看老成持重,老人首重脾性随和,二者都是為世人所稱道的品質,因此即使黃硯十分擔心突襲可能給邵安帶來不小的心裡陰影,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此次危境中少年有了不小的提升。
最是苦澀磨人脾性,最是逆境鍛煉人心。
少年邵安站在高高的老師面前,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先生好。”數年的陪伴,當初隻到先生腰腹的黃口小兒,如今卻也已然到達了肩膀,當初需要仰望的先生依舊是春風不改,楊柳如一,隻是一年又一年愈發顯得駝的脊背,和這些年愈漸顯得蕭索無光的白發。
先生老了?
邵安暫且按下心中的疑惑,随着黃硯進了東屋,蒙童們上下學所用的桌椅早已整齊推開,圍成一片大空地,空地的中央擺着一盆水,一座香案供台。
邵安擡頭望過去,香案供桌上本該擺放神像的地方上赫然擺着一位老書生的雕像,栩栩如生,和當下的許多儒士一樣,老書生頭戴儒巾,身穿布袍,就和許許多多大街上走過的士子一樣,除了衣料普通,并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如果硬要找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到也不是沒有,邵安在先生轉身清洗雙手,準備燒香的時候瞥了一眼,供台上的老先生手裡捧着一卷竹簡做的經書,腳下穿着一雙草鞋。除此,别無二樣。即使老先生相貌平平,但邵安依舊被那似是鬼斧神工般雕刻的精緻小木像所吸引,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
“想什麼呢?”黃硯轉過來,看着邵安一臉出神的盯着神像,愣了一下,随即瞬間恍然大悟,年輕人久居陋巷,孟說自己這傳承許久的木制顔聖像,怕是就連那尋常世家金冠玉帶的玉制儒聖像都沒見過。
此刻黃硯并不打算打擾正在出神的少年,蓋因老一輩讀書人講,聖人像裡蘊涵無窮奧妙,雖沒有增加修為,精進功力的作用,但不知怎的,或許是承載了那位功鼎千秋的儒聖的無上偉力,許多天資聰穎的稚童在第一次看見儒聖像後,都因此獲利,成為修行路上的寵兒。
處于對少年前途的考量,亦或是另一種試煉,即使此刻快要過了良辰吉時,黃硯仍是靜靜地看着邵安,看看這個寄予厚望的少年到底能在儒之一途走上多遠。
隻是看着少年滿臉放空,雙目無神顯得有些呆滞,黃硯着實有些想笑。
再說邵安這邊,本來凝視了半天還好好的儒聖像不知怎的,突然一陣扭曲,邵安心中頓時‘噔’的一響,精神恍惚。
恍然錯亂間,邵安似乎被吸入了一座廟宇,廟宇上檐牙高啄,氣勢磅礴,隐隐有紫氣劃過,使人不由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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