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溫城主,您可今時不同往日了,也會感到寂寞?”
所答非所問,溫餘眠亦沒放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譏諷之色,便問:“哦?此話怎講?”
他搖扇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了,一副對接下來的話很感興趣的樣子。
謝炀笑了笑,“不講。”
其實他哪是不講,而是懶得去講。
關于溫餘眠,他曾有好多話要問,比如他是如何瞞過衆人把嚣張取走,又是怎樣将《蝕淵》贈給江映月,他與世人又是什麼時候結的怨……可問題越多,心中的答案反而清晰了起來。
“溫城主這盤棋下的不錯。”
溫餘眠是個聰明人,怎會聽不懂他什麼意思,于是重新搖起扇子,無所謂道:“過獎了,這世上之人的确該死,我與寶兒也不過是各自出了點力。那時我就知道,隻要江珍在一日,我們就不會成功……可惜江映月那孩子心急,又不肯對江珍做什麼。”
謝炀暗暗攥緊拳頭,他知道六年前江映月是故意透漏江疏雨的消息,要他去救人,可沒想到是從這位的手上救。當初要不是冀如仇攔着,那這天地間的新一輪浩蕩根本就無需江映月出手。
“是我想差了,沒想到你竟與秋辭安有些淵源。”溫餘眠笑了笑,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已猜到,為何不告訴江珍?”
“讓他來殺你嗎?”謝炀冷聲道。
溫餘眠點點頭。
人群中的江疏雨似有所察覺,擡頭朝這兒看了一眼,謝炀一對上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勾了勾唇,怒火瞬間去了大半。
接着,江疏雨與一旁的江淼淼說了些什麼,就見江淼淼猛地擡起頭沖謝炀招手道:“喂!走了!”
謝炀:“興許等我們回來吧,若是在此期間你想作惡,我定不輕饒你。”
“那我就在這等着,此去山高水長,你們可要‘一路小心’。”
“那是自然。”
等謝炀跑下殿前長階,溫餘眠才有些無奈地對身邊作透明狀的江钰道:“看看,為了把你贖回來,這條命都要搭上了。”
城門前,謝炀折了枝梅花簪在江疏雨耳畔,欣賞了一會,自豪地點了點頭,“師尊真好看。”
“胡鬧。”江疏雨面上一紅,伸手就想摘掉。然而卻被謝炀抓住了雙手,“别摘,這是保平安的。”
“讓别人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話雖這麼說,江疏雨的掙動果然輕了許多。
謝炀趁機親了他一口。
這下可好,人與梅花一般紅了。
“喂,”早就習慣了的江淼淼面無表情地将油紙袋遞到謝炀面前,要他把自己的那一份拿走,一邊好奇地問,“師祖剛才跟你說什麼呢?”
“啧,小小年紀就這麼愛管閑事,管好你自己——”說着,謝炀将油紙袋整包薅了去。
江淼淼立馬就忘了溫餘眠那一茬,撲着過去搶,“你自己有一份了!幹嘛還搶我的!”
“嘗嘗嘛——”
“你剛才不要!”
兩人又打鬧起來,被圍在中間的江疏雨搖搖頭,笑道:“好好走,别鬧。”
忽地,他的手被謝炀以極大的力氣捉在手裡,為了不被帶倒江疏雨隻好邁開了步子。
“别跑!”
“跑起來啊,師尊!”謝炀回過頭,笑彎了一雙桃花眼。
“我……”江疏雨猶豫地回頭望了眼身後逐漸朦胧的長留山,心下忽然一松。
多年的執念如花瓣般随風而去,原來執子之手,所至之處,皆是長留。
他反握緊謝炀的手,金色的雙眼盈滿笑意,“好!”
凇鳴風吹十餘載,曾有梅花滿天,不見歸途。
然曆經風雨,終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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