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小荃動怒了,婦人連忙安撫,&ldo;媽也不跟你說這個了,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如果真的想……想做一個女孩子,也可以,國外有些醫療機構我們打聽過了,都可以做手術。你回來之後編個謊,至少能堂堂正正地出去,以後結婚也……&rdo;&ldo;我現在就不堂堂正正了?&rdo;孟小荃反問。&ldo;我哪兒有這個意思,難道我是在害你嗎?!&rdo;婦人也生氣了,&ldo;我們都已經做出這麼大的讓步了,你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怎麼樣?&rdo;孟小荃利落反問:&ldo;我如果去做手術,那公司呢?&rdo;&ldo;公司當然有你爸管,你不用cao心。等做完手術回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rdo;孟小荃氣笑了,滿含着嘲諷和涼意的笑聲就像針一樣紮在婦人心上,讓她剛提起的氣一下子就都洩了。她哪裡還不明白,這兒子從頭到尾就是在聽戲。&ldo;你……&rdo;婦人你了半天,都沒說出下文來。說到底她自恃涵養,完全做不來像孟小荃那樣肆無忌憚。孟小荃卻無心再跟她多說一句話,冷聲讓季宵送客,就轉身進了卧室。季宵把人送到門口,餘光瞥見孟小荃重重摔上的房門,看向婦人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ldo;夫人,孟總就這個脾氣,你不要生氣。&rdo;婦人哪想跟個助理說什麼,雖然她懷疑季宵跟孟小荃之間有貓膩,但總也沒抓住什麼把柄。她此刻心很亂,有點難過,還有很多氣,隻想早點離開這裡。然而她剛轉身,季宵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ldo;夫人,其實我覺得你剛才的那個提議很好。我正好挺稀罕孟總的,等她做完手術,我就光明正大地跟她結婚。到時候公司的事情就都由我來處理好了,你們還去弄弄花弄弄糙,頤養天年。&rdo;&ldo;無恥!&rdo;婦人搜腸刮肚都沒找出什麼更難聽的詞來,于是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季宵等她走了,眸中的笑意迅速冷了下來。回頭看着緊閉的房門,季宵的眼裡又泛出心疼來。走到門前站定,季宵敲了敲門,&ldo;孟總?&rdo;房間裡沒有人回話,季宵又叫了一聲,還是沒人回答。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慌襲上心頭,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一下就把房門踹開。&ldo;砰!&rdo;房門大開,一瞬間帶起的氣流和洞開的窗戶裡吹進來的冷風沖撞在一起,将米白色的落地窗簾掀起,攪亂了月色。孟小荃坐在梳妝台前,手裡拿着把明晃晃的剪刀。剪刀的刀尖泛着金屬的冷光,一瞬間讓季宵的心像掉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季宵一個箭步沖過去,徒手抓住了那把剪刀,快得讓孟小荃驚訝不已。一雙漂亮的細長的眼睛,就這樣睜得大大的,她愣愣地看着緊張的季宵,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笑得不能自已,肆無忌憚、風流暢快,一舉一動都勾着季宵的魂。&ldo;我隻是嫌劉海長了,想自己剪一下而已,你不會以為我要拿把剪刀自殺吧?&rdo;孟小荃笑問。季宵一顆緊繃的心刹那間就放松下來,不過他還是把剪刀從孟小荃手裡拿走了,&ldo;我給你剪吧。&rdo;&ldo;你行嗎?&rdo;孟小荃挑眉。&ldo;孟總,不要問男人你行不行這種問題。&rdo;季宵友情提醒。孟小荃撇撇嘴,不予置評。末了,又忍不住叮囑了一句,&ldo;剪好看點,不然明天我給全公司發郵件說你不行。&rdo;孟小荃的威脅總是這樣,聽着兇狠。季宵歎口氣表示無奈,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着自己,然後拿着剪刀認真地在她額前比劃了一下。&ldo;閉眼。&rdo;或許是月夜的關系,季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但冷得很好聽。就像窗外的月光一樣,隻要用心感受,就能體會到其中的溫柔。孟小荃閉上了眼,世界卻好像變得更加精彩。剪刀卡嚓卡嚓剪斷頭發的聲音,風吹起簾子的聲音,還有她的心跳聲,他的呼吸聲,都在耳邊響起。看不見便意味着未知,和危險,可孟小荃的心裡唯獨沒有害怕。她能感覺季宵的手時而拂過她的睫毛,溫暖的手指觸摸着她的皮膚,在他的身上,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厭惡。其實孟小荃并不在乎别人怎麼看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糾結大抵都來源于青春期的自我掙紮,和那種孤立無援的絕望。就像整個人泡在冷水裡,惶恐、窒息,看着水面上隐隐透出來的光,既渴望又害怕,然後在盲目尋求歸屬感的路途中,一次又一次被海藻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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