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旭兒終究是你小師弟”
“他少不更事,不能體會你的難處,你不要放在心上”
劉金剛看着下方侍立的弟子,語重心長。
劉武沉悶地嗯了一聲。
劉金剛歎息。
“對師父有怨氣?”
“不敢。”
“是不敢,不是沒有?”
劉武沉默了一瞬,眼神複雜地看着師父。
老人身材高大,六尺有餘,面色紅潤,聲如洪鐘。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人是個将要入土的老朽。
但劉武知道,師父老了。
對于能閉鎖精氣的鍛骨武師來說,活到一百歲輕輕松松,保養的好,兩個甲子也不算難。
劉金剛如今七十歲,比起雷家和黃家的家主大了二三十。但放在鍛骨武師中,甚至還能算是壯年。
但劉金剛的心氣大不如前了。
以前的時候,即使是那些交錢入門的學徒,劉金剛每隔十天也會親自考校,發現有可造之材,還會親自摸骨、教導,最典型的莫過于出身低賤的張讓。
他當時除了學拳的學費,渾身上下摸不出十個銅闆,就靠着武館每天都一副藥湯補元氣。
若不是劉武見他勤懇有天賦,給了不少資助,張讓早就血氣虧空,死在扛包的碼頭。
可現在除了小師弟鄭旭,師父眼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别說摸骨,就連教導弟子,也全都交給了劉武。
武館學徒中,不是出身富貴者,劉金剛看都懶得看一眼。
就算出身富貴,如果根骨中下,他照樣不屑一顧。
劉金剛隻用躺着頤養天年,劉武卻知道,牛魔武館的聲望雖然還在,卻一年不如一年。
雷家的崛起,影響到的不僅是黃家。
那劉金剛和他的愛徒鄭旭在幹什麼呢?
“師父,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今日和小師弟争執,是不是為了夏官,您也清楚”
劉金剛默然不語,劉武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您收小師弟當關門弟子,讓他繼承衣缽,我不埋怨您。我的天資我自己知道,未來隻有小師弟能支撐師門的威風不倒”
“您讓小師弟和黃家親近,想要結成同盟,我也贊成。雷家背靠青龍寺,若是放任做大,必然對我們不利。”
“但您對小師弟是否太寵溺了?小師弟和黃家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夏官的事,無論對錯,那是我們武館的家事,怎麼能讓外人插足!”
劉武從平靜變得激動,房間外等候的鄭旭不由得攥緊了雙拳。
“紅羅果固然寶貴,但夏官都已經服下了,而且晉升磨皮”
“小師弟不表示親近也就算了,反而質問威逼,甚至大打出手”
“夏官隻是得到一顆紅羅果就被趕走,其他學徒看了,會怎麼想?”
“若是以後又有弟子得到了機緣,卻沒有獻上,到時又該怎麼辦?逐出門牆?”
“師父,這麼做是在掘武館的根啊!”
劉武眼眶發紅,胸膛劇烈起伏。
劉金剛面色難看,但責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整個武館,隻有劉武會冒着被師父厭惡的風險說這些話,也隻有劉武敢于說這些話。
劉武對劉金剛一如既往的赤誠,但後者的心思卻已經轉到了小徒弟身上。
對鄭旭不滿的,難道隻有劉武嗎?
劉金剛沒有糊塗。
他能感受到,其他真傳和他的關系也在疏遠。
但隻有鄭旭有希望突破鍛骨之上的境界,隻有鄭旭有希望拜入青龍寺内門。
相比三個月晉升鐵衣的鄭旭,一個靠着異果才突破的磨皮不值一提。
即使夏官悟性驚人,那又怎樣?
世上的天才多的是,又有多少笑到了最後?
沒有武館庇佑,一個惹怒了黃家的外地人,半個月後在不在都難說。
就算僥幸不死,牛魔武館将他趕出的門,又有哪家武館敢收?
有錢無勢,無師無法,這樣的武者走得遠嗎?
劉金剛可以斷定,走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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