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再回來時,有下人禀報,宮裡來了兩位上差,帶着太醫來的。
林知望忙出門應對宮裡的人,曹氏留在房中,陪同太醫給徐湛把脈問診。
徐湛聽着耳邊嘈雜的聲音——太醫一面診脈一面翻動他的身體,然後清創、上藥,何朗誇張的叙述他今日的經曆——先是覺得心煩意亂,後來實在太累,終于失去知覺,堕入一片黑暗。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他仍是鄉間無憂無慮的少年郎,或心無旁骛的閉門讀書,或與郭莘把酒言歡,或與秦姑娘結伴出遊,他不必為保護父母親族以身犯險,更不必為保全懷王的地位煞費苦心。沒有皇儲之争,沒有波詭雲谲的朝堂,就算刻薄如大舅和舅母,也算不上險惡之人。
“大人,我來吧……”何朗的聲音斷斷續續在耳邊響起:“離上朝不到兩個時辰了,回去歇一會吧。”
“老五,替我向吏部告假。”是父親的聲音。緊接着,便有人用筷子蘸清水抹在他幹裂的嘴唇上。
“兄長,”五叔措辭着勸道:“陛下責罰湛兒,也不是全無道理,事後又派太醫來診治,已是難得的恩典,兄長就算告假,也待下朝之後再說,免得被人曲解為心懷怨怼,大做文章。”
父親輕輕歎息着:“要命的還在後頭呢,天一亮,必有宣撫司的人上門問話,我怕他一人應付不來,又要逞強。”
“應付不來便不應付,裝暈就是了。”
“竟說渾話!”林知望斥他:“你侄兒都比你懂事的多。”
林知恒連連認錯,又道:“兄長既選擇置身事外,索性就不要插手,别讓侄兒白遭了這份罪不是。”
林知望不再說話,看着床上病怏怏的人,心中五味雜陳,沒說幾句話便将林知恒轟了出去。
意識逐漸清晰,他知道太醫和閑雜人等都已經離開了。屋内點着數盞燈,有些晃眼,徐湛擡小臂擋住眼睛,牽動身後的傷口,疼的一陣戰栗。
“醒了醒了!”是常青輕快的聲音:“快拿水來。”
徐湛費力的睜看眼,父親正坐在窗邊,手裡捏着書,眼睛也不往他這兒看。襲月用湯匙喂了他小半盅清水,驅走了口中火燒火燎的焦渴。
待他們各自散開,林知望才放下書來到床邊,看着徐湛蒼白的臉問:“怎麼樣,哪裡難受?”
“沒有哪裡……難受。”徐湛搖了搖頭,冷汗淋漓。
林知望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不料他警覺的向後一躲,不顧身後傷痛,眼底帶着難以掩飾的怯懦。
“亂動什麼,我能吃了你?”林知望極為不滿的蹙眉。
“不……不能。”徐湛頓了片刻,懇切的語氣同他商量:“爹,時候不早了,回去歇一會吧。”
林知望似笑非笑:“敢是知道我要罵你,才醒過來就攆我走?”
徐湛面色蒼白,混沒了往日的神氣,啞着嗓子說:”出去闖禍是我不對,可那招禍的東西隻能這般處置,您這樣選,我也這樣選,也算……彼此心照不宣吧。”
林知望隻是看着他,半晌不語。
徐湛小心的看了看父親的臉色,可憐兮兮的道:“今日的事,孩兒已經吃足了教訓,您别罵我了,不然我這心裡越發惶恐不安,病也難好,更要惹父親擔心了。”
林知望倒甯願他賭氣埋怨幾句,也好過忍着一身傷痛反過來寬慰自己,一番話讓他又氣又憐,一巴掌抽上脖頸:“貧嘴饒舌,沒瞧出哪裡惶恐不安。”
徐湛縮着腦袋笑了笑。
“别給我擺出一副畏畏縮縮的無辜樣兒來,何朗說你站在炸*彈面前面不改色,英雄的很呢。”林知望闆着臉訓道:“仗着幾分小聰明,拿别人當傻子,後招都沒留一手就敢拿命去搏,你當回回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才是誰心疼的不行,這會兒又罵上了。”曹氏進來,嗔怪着打斷他,親手端着藥碗和清粥:“有什麼話稍後再說,先讓他吃藥。”
“母親。”徐湛起不得身,颔首向她示禮。
“母親還是讓父親一次罵完吧,看再憋出頓好打來……”
“敢是沒打疼你!”林知望揚手吓唬他。
徐湛側身一躲,抻到傷處,疼的滞了口氣,又惹起一陣咳嗽。
眼看打不得也罵不得,林知望隻好暫收了火氣,難得親手喂他喝了碗藥,中途吐了他一身,又命人重新端了一碗,也沒耐心再喂他喝粥,轉身交給襲月,回房更衣去了。
徐湛喝粥時又吐了兩回,翻江倒海的難受,眼前更是陣陣發黑。一碗清粥見底,實際沒存下多少,盡數吐了出來,伏在臂彎裡嘶嘶的吸着冷氣。
一隻大手撫上他的後背,輕輕拍打,他知道是父親又折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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