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四處搜尋贓物的下落,是為了亡羊補牢。”封璘打斷他的呶呶不休,“這事還有誰知道?”
黃德庸擡袖抹臉,搖了搖頭:“老奴不知。但我私心想着,此事瞞得滴水不漏,連老奴這個義父都未曾察覺,憑黃芪的一點小聰明辦不到這份上,他後頭定是有人作保。”
滄浪終于畫完了,又在旁綴了點什麼,攬袖替這老人精把餘下不敢說的猜測道完:“所以你認為,黃芪犯下那些大逆不道的罪行,是因為有人挾恩要求。”
黃德庸朝地重重磕了一記響頭,不知是沖着誰。
“既然知道有人蓄意陷害當朝首輔,為何不出首相告?”封璘一針見血地逼問。
黃德庸伏地不起,兩肩簌簌顫抖:“老奴承蒙聖人擡愛,雖在頂頂高位,卻也是個命賤到泥裡的閹人。旁人終其一生,身後總有血脈延續,而我死了就隻是一捧髒灰,朝散天地晚無蹤。小子伴我這些年,無論好壞,總歸是個慰藉。他死了是罪有應得,可我不想他連具全屍都沒落下。老奴侍奉聖人私心無多,就當這是我、僅有的一點吧。”
封璘的臉色隻起了一丁點極微妙的變化,但滄浪能讀出,那是意外的感同身受。
縱黃德庸去前,滄浪忽道:“此番老師若能得證清白,您老人家功不可沒。”
黃德庸苦笑了下,道:“漫說老奴知情不報,有過在前,就是這點摽末之功,也不配太傅大人金口稱贊。”
滄浪沉默須臾,問:“看見我這個該死之人還活在世上,黃大伴就一點不驚訝嗎?”
黃德庸身子略佝偻了些,站在門邊回看向他:“當年先帝爺還在時,老奴禦前出錯被高無咎一幹人為難,是太傅大人為我解了圍。他們叱我命如蝼蟻,您卻說人生到死無貴賤,像您這樣的人,合該長命百歲的啊。”
外堂的熱鬧一波方歇,一波又起,并未留給人太多感喟的空隙。
滄浪說:“黃芪已經浮出水面,隻要順着這條線挖下去,就能證明老師的清白。”
封璘稍作盤算,就捋出了頭緒:“黃芪被人拿捏,想來是偷盜一事不慎敗露。我記得前陣子聽聖人說過,内務府有幾筆賬對不上要詳查。如果黃芪真是在這上面栽的跟頭,但當日派去查賬的人,應當就是指使他的真兇。”
滄浪點頭認同:“時間緊迫,内閣需要老師出來主持大局。隻要能拖到南洋戰事收尾,轉過頭再跟羌人談,就不是今日這般底氣了。”
封璘應聲而動,經過酒案時無意一瞥,見那狼頭龜身的小像旁寫着行字:
“見小徒醋時可愛,有感而作。”
*
楊大智掀開簾子就見遲笑愚抱着成堆的案卷往外走,卷帙一沓便有小腿高,十來摞壓在眼前路都看不見。遲笑愚叫地上的泥巴塊絆了個趔趄,手臂一斜,張口就罵:“懷纓,再亂叼東西回來,仔細打落你的牙!”
楊大智急趨兩步上前,替他扶穩了臂間文山,餘光自上頭掠過,“好端端的,怎麼想起翻查内務府的案子了?”
自打看過嚴府幕僚的屍身回來,封璘對待楊大智的态度一如從前,但是許多本該由錦衣衛經辦的差事卻都想法子分到五城兵馬司和王府親兵手上。遲笑愚嗅到了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隻随着直覺含糊道:“禦前有人手腳不幹淨,聖人下令徹查,這不就都翻出來了麼?”
這不就都翻出來了麼?
楊大智神色鎮靜,把伸出一角的卷宗歸正,說:“既然都翻出來了,那就好好查。”
說話間一條黑影從斜裡躍出,尾巴平直地挺起,前爪在地上刨出道道豎線,口鼻嗤出的陣陣熱氣裡間雜着威脅的呦鳴。
這是個預備進攻的起勢,遲笑愚吓了一跳,忙擡聲恫喝:“懷纓,瘋了吧你,回來!”
轉頭又向楊大智歉聲:“楊大人對不住,畜牲這幾日玩野了性,叫您受驚了。”
懷纓兩耳微斂,尾上依舊奓着毛,敵意像狼毫一樣根根倒豎。它繞楊大智轉了幾轉,忽而鼻翼翕動,像是聞到了極為熟悉的氣味,喉間呼哧聲陡輕,融化成一聲柔旖的哼唧。
目送遲笑愚一臉莫名地走遠,楊大智立在原地,揪起前襟聞了聞。
原怕兖王起疑,還想着這幾日少與那人見面,如今看來是不能夠了。他們的計劃,須得加緊才是。
*
白狼盤身在屏風後閉目打盹,這是一頭漂亮的小母狼,通身如雪,間無雜色。若木基叫她阿花,是因為她就像高山之巅的雪蓮花,傲不可觀。
羌人侍從轉過屏風時特意放輕腳步,阿花還是動了下耳尖,兩顆烏墨似的眼珠子向上挪動,看清了來人又懶懶垂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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