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仲齊出事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人依舊沒有醒過來,衛淩陽還要回去上課,何敏玉留在醫院裡照顧丈夫,姜母想要過來幫忙,但她年紀已大,何敏玉謝過後拒絕,請了一個護工幫忙。衛淩陽原本不想走,但在何敏玉的堅持下,他隻能選擇回到學校上課。父親在醫院生死未蔔,随時都有生命危險,衛淩陽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學習,上課期間頻頻走神,連老師在講什麼都沒注意聽,點名也沒有聽見,更别提回答問題,老曹知道情況能夠理解,但是其他老師并不明内情,一次兩次後,忍無可忍讓他站到了教室外面去。下課後,徐嘉在小樹林找到了衛淩陽,他的臉上帶濕漉漉的水珠,應該是剛洗過臉,眼眶有些紅。徐嘉心疼,卻又無能為力,默默伸手幫他擦臉上的水珠,剛擦了一點,衛淩陽便握住他的手,低聲說:&ldo;别擦了,一會兒就幹了,别冷到手。&rdo;徐嘉沒有說什麼,隻是換了一隻手,再次幫他把臉上的水一點點擦幹。十二月份的天已經很冷了,冰涼的水把衛淩陽的臉也凍得有些冷,擦幹水珠後,徐嘉用另一隻手繞到衛淩陽後面,按住他的後腦勺,将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撫着他的頭發,一邊低聲在他耳邊說:&ldo;你哭吧,這樣就沒有人看見了。&rdo;在他說出這句話沒多久,他聽到了來自衛淩陽喉嚨裡發出的一聲類似哭鳴的低吟,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無助。這些天來,衛淩陽一直強忍着自己的情緒,怕會給自己母親帶來更大的壓力,在昏迷不醒的父親面前,連紅一次眼眶都要小心翼翼。在這一刻,在他所愛的少年的懷裡,他放棄了那一層故作堅強的盔甲,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露了出來。徐嘉穿着校服外套,裡面還搭着毛衣和秋衣,衛淩陽的眼淚明明應該被衣服吸收了,他卻感覺那些淚水透過幾層衣服,燙進了他的皮膚,乃至他的心底,讓他整個心髒都無法遏制地揪痛起來。隻因他最愛的人,在他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他卻無法給他任何幫助。衛仲齊轉到h市人民醫院已經快一個多月,期間專家組針對他的傷勢進行了多次研究讨論,運用了最有利的救治方案,經過多番努力,他的生命體征終于慢慢平穩了下來,但是由于腦内的積血無法全部散清,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人尚在昏迷中。又過了一周,衛仲齊依舊沒有蘇醒,經過确診斷,醫院宣布其成為植物人。植物人,也就相當于活死人了。确診後,何敏玉隻覺得眼前一黑,這些日子來殘存着的一點點希望都被泯滅了。她在護工小妹的攙扶下在病c黃邊的凳子坐下,抓着衛仲齊的手痛哭出聲:&ldo;你這樣留下我,讓我怎麼辦……&rdo;當年衛仲齊說要揚帆出行,她送他離開,等半輩子,好不容易等到他落帆歸來,以為一家三口終于能夠團聚在一起,一場意外卻将所有的念想全部打破,這讓她如何能接受。&ldo;阿姨,你别哭壞了身體。&rdo;護工小妹知道這些天來她每天都偷偷掉眼淚,擔心她哭壞了眼睛,拍着她的肩膀勸慰道。&ldo;是啊!嫂子你先别哭,我們再想想别的辦法,這裡不行就轉其他的醫院,其他醫院不行,我們就找國外的權威專家,總會有法子的!&rdo;衛仲秋的妻子也出聲安慰道。&ldo;至少人還活着不是嗎?總會有希望的!&rdo;衛仲秋沉聲說道,&ldo;現在醫學這麼發達,總會有希望的,不是也有很多植物人被喚醒的例子嗎?&rdo;何敏玉捂着臉無聲地哭泣,從丈夫出事這些日子來,一次次搶救,一次次下病危通知書,要不是指望着奇迹的發生來支撐着自己,她怕是早就倒下去了。淚眼模糊中,她伸手将一旁櫃子上的手機拿過來,撥了衛淩陽的電話,電話接通後,哽咽着聲音說:&ldo;陽陽,回來看看你爸爸……&rdo;她已經顧不得衛淩陽現在是否在上課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已經倒下去了一個,如今隻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在身邊,給她一點點繼續支撐下去的力量。衛淩陽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上課,老曹正在講台上安排期末考試的事情,電話一響,他立刻就接了起來,聽完何敏玉的話後,想也不想便抓着手機沖出了教室。老曹見狀出聲沖他的背影喊了一聲:&ldo;衛淩陽你去哪?!&rdo;遠處傳來衛淩陽模糊的&ldo;醫院&rdo;兩個字,徐嘉跟在他身後跑了出去,匆忙間對老曹丢下了一句:&ldo;我陪他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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