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雙手合十,星光自她合攏的掌心溢出,沒入法陣中。
星族人的血脈之力被激發,學府衆人凝神靜立,同族人的感應讓他們不由屏住呼吸。
在場衆人,僅有星迪和桑榆二人擁有星族人血脈之力,此時便也僅有星迪能夠感受到來自血脈深處的召喚。
似是站在遠古曠野,一星觸動自最中心的那個圓點揮出,震感如波紋般往四四處擴散。
原來這就是渡劫期修者的實力。
星迪稍稍有些分神。
九連姮握住他的手,他回過神來,沖她微微一笑。
巨大的六瓣雪花星光圖騰漸漸消散,散逸的光點落入空中,如同飄了一場藍色的雪花,又似是山盡頭那處正閃啊閃着的流螢。
“真好看。”薛玉兒伸出左手,在點點星光中穿梭而過,偶有星點落在她指尖,也如雪花般很快消散。
最後一縷星光自衆人眼前消散于無形。
星迪右手輕點,推演法陣如同裂開了的鏡面,絲絲縷縷的裂紋逐漸擴散,最後整片鏡面碎開。
方才的推演結果仿佛隻是一場夢。
桑榆頭頂久久盤旋不散的雲層終于散去,天雷無聲無息地來,此時也悄無聲息地走,并帶走了“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的火花。
地面的草尖終于挺直了脊背,膽大的蟋蟀從衆人腳邊跳過。
桑榆回頭看了一眼山間,右手在眼前劃過,靈力帶起的微光如流星劃過,鎖靈陣很快自内部開始坍縮,越來越快,最後化作一星光點沒入桑榆掌心。
“走吧!”她對衆人道。
一行十六人慢慢走在空茫的天地間,身後散落了一地的皎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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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此時稀稀落落地建了幾座較大的帳篷。
帳篷間以法陣相連,彼此間可以快速同行。
清風此時正端坐于最大的那座帳篷中,身側是熟睡的符皇——他年紀太大了,熬不住夜。
一眼可以望到頭的四四方方的帳篷,被建得極大,容納了此行的一百餘人,還有不少空餘的地方,容納了幾張方桌。
和帳篷齊高的玄光鏡高高懸挂,漆黑的夜色在鏡面上浮現——若非鏡面上偶有靈光閃過,他們定會以為玄光鏡還未開啟。
“太叔祖,”符欽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擾醒了熟睡的祖父,“您怎麼想?”
帳篷裡未點燈,漆黑的夜色中月光分外明顯,透過門簾和帳篷上方透明的簾布灑下來,倒也亮亮堂堂的。
清風溫和的面容在清冷月色中卻柔和了幾分,他低低地回道:“主要看你們的意思。”
他的目光在符欽身上掠過,又看向方桌之下,如他一般端端正正坐着的男男女女,黑壓壓的人群中寂靜無聲。
符玄的呼吸聲有些重,和着帳篷外窸窣不停的蟋蟀蟲鳴等細小聲音,就是這片天地中僅有的熱鬧。
“符玄年紀大了,别讓他事事操心,”清風溫聲道,眸光黑亮,無人能窺見裡頭沉甸甸的情緒,“你們該盡早立起來。”
符皇年紀大了,這還是這些年輕的凡人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明确地說出來。
明明符皇在這三十年的籌謀時光中顯得還很強壯——他甚至熬走了前邊三十年間被選入凡間隊伍中的侍衛們,和他們這些年輕人一起,親身入了這秘境。
符欽每日裡攙扶着符皇行走,幾乎是最先知道他身體狀況的人,他也如身邊端坐的那些人一樣,認為自己的祖父還未到很老的地步。
他明明步履還很輕盈,未到年邁的地步。
但今夜,清風說,符皇年紀大了,讓他們早早立起來。
他們才恍然發覺,原來他沉睡時的呼吸聲是這樣沉重,帶着掩不住的疲累。
他們好似也是這時候才記起,這位在凡間叱咤風雲的帝皇,今年也已經快要六十七歲,剩餘壽命不足四年。
他們要讓這樣一位讓人尊敬的帝皇,在風燭殘年之時,還要為他們苦心謀劃,日日不得歇嗎?
像是被驟然掀開了恒溫法陣中的遮光布,脆弱的花朵被暴露在猛烈的陽光和狂風暴雨之下,有些無措,柔嫩的花枝在風雨之中搖搖擺擺。
人們呼吸驟然加快;心髒也在劇烈地跳動着,似是要跳出胸腔,好讓大家看到,它是如此的紅豔豔和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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