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起來,确實是虎頭率先冒犯了青龍。青龍和虎頭間的沖突确實是虎頭率先挑起,先是腳踏貨包,繼爾口出狂言。這個事兒的根本原因在于虎頭沒把青龍當回事兒。
青龍的長相總體偏向硬朗,應該是跟他爺爺學了幾年的武巴操兒,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要是從面善和面惡的角度上看呢,青龍的面相盡管不能說就有些惡相,但起碼也并不就是善相。皮膚黢黑,面部顴骨有點兒高。眼睛锃亮,可眼角卻有點兒吊吊着。按說,就這副模樣,那也夠一說的了。可青龍的硬朗卻又因為他的瘦小而再度打了折扣。青龍的身高隻有一米六七八的樣子,偏瘦。這樣一個又瘦又小的人,盡管面相不善,一般說來,那也是不會被啥人放在眼裡的。當然,人生在世,自己活自己的,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你别人放不放在眼裡那又能咋?可偏偏青龍的内心是頑強的,青龍欲掙脫天生的這些不利束縛,他欲成就一番大業。大概正是這種内心的欲望帶給了他一種特殊的氣質,而這種特殊的氣質又在他人生的某一時段成了一種迷人的東西。
青龍在自己的左肩部紋了一條青龍,他要給自己的人生添上重彩的一筆。
虎頭的事兒發生後大約有三四個月的樣子。一天頭晌兒,吳大哥的店裡來了一個年輕人,開着台深紅色的半截美貨車,就是前半截可以坐人,後半截可以載貨的那種車,比青龍開着的那台小貨車要大一些。那個年青人跟吳大哥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下晌兒,店裡人不多的時候,吳大哥在青龍坐着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說道:
“青龍啊!頭晌來的那個人是我的一個親戚,是我舅的姑爺,也是個開車的,他開着的那台半截美買了也有半年了。我舅前一段兒就跟我說,要我幫他找個活兒幹。這也有兩個來月了,前後跟我都說了多少回了!啧!我也真是沒招兒!我尋思跟你商量商量。現在呢,你在五愛市場那邊也積攢了不少客戶,你這人好,仗義,大夥兒都願意用你,不缺活兒。我這邊呢,就這麼兩個小店兒,活兒也不是太多。我尋思,要不,你在我這兒這點兒活兒就讓我舅那姑爺幹得了,你看行不?”
青龍有點兒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那年輕人頭晌兒來的時候,青龍就感覺好象有點兒啥事兒似的。當時,青龍并沒有朝這上想。那幹得好好的,誰能朝這上想!青龍心裡明白,這個事兒雖說是吳大哥才說出口,那應該也是有日子的事兒了,隻是吳大哥沒有找到跟他說這麼個事兒的機會。雖然吳大哥說是要跟他商量,實際上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青龍擡頭看了看吳大哥。吳大哥此時的臉有點兒不太好看,是那種很過意不去的樣子。吳大哥是個好人。那要不是吳大哥,他青龍說不定早就打馬回山了!眼下說來,自己就是不再幹吳大哥這兒的活兒,那養活自己也是沒有問題的。青龍想到,當初,人家吳大哥成全了自己,當然當時吳大哥也是正等着用人。現在吳大哥為難,咱不也得替人家吳大哥想想嘛!再說,就這麼個情勢,再多說也無益。
青龍說道:
“大哥!這二年來,大哥真就象我的親哥一樣,對我那可真就沒的說。行。大哥,那,我開着的那車……”
吳大哥說道:
“那車是我租的,這你也知道。你要不在我這兒幹了呢,我舅那姑爺他自個兒有車,你也看着了,我之所以用他,剛才也說了,我舅跟我說了多少回,這也是實在沒招兒!他不是帶車來的麼,我就不能再額外租車了,這不也省錢了麼!”
店裡靜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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