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大晃臨終前用手指向枕頭底下的櫃子,不久手垂下去了。
大朗想起大晃生前的點點滴滴好處,想到大晃為了保自己,被衙門毒打的往事,不覺号啕大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這是父母逢冬老倆口去世之後,大朗哭得最傷心的一次。
很快,家族的人都到齊了。這些人跟大朗最親的也已到了五服邊上,下一代就出服了。
當着族人的面,大朗把大晃的床頭櫃打開。
櫃裡并沒有很多東西,有幾套半新舊的衣物,另有一套壽衣壽鞋。再往下翻,是兩個不大不小的紅布袋。打開第一個袋子,裡面有五錠銀子,還有銀元二十個。上面寫着一個字條,小楷。寫着:
朗弟,這些年來,我總感覺自己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擔心自己歸期不遠,今托付後事。
這五綻銀子和二十個大洋,留給女兒辣子。你要好生管教辣子,叫她要好好孝順公婆。不要丢娘家的臉。
落款:大晃。
大清宣統x年x月x日
第二個紅布袋也裡是五錠銀子和二十個大洋。也有一張紙條,寫道:
大朗吾弟:
看到你們夫倡婦随,家庭幸福美滿,哥實在高興。這個家族就靠你撐下去了。我早年讀過兩年私塾,初知文墨,後成家立業,有了宇安、辣子一對兒女。安兒不幸在十歲時夭亡。如今,我父母都不在了,你嫂子也去世多年。隻有女兒,已出嫁。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每次念及此事,我寝食難安,恐九泉之下難以面見列祖列宗。
弟弟你有兩子,都已長大成人,我甚是喜歡。今有事相托,請你務必成全。
在我百年之後,把平兒分祧給我為嗣。這點銀兩,算是我的一份禮物,留給平兒。另外我的那棟老屋,留給你們居住。
落款:大晃。
大清宣統x年x月x日
大朗不識字,這兩封字條都是宇平念給大家聽的,族裡人在場,正好作個旁證。
處理完大晃的後事,大朗沒有辜負大晃,把宇平分祧給了大晃為嗣。随後他大病了一場。
也就是一場大傷寒,多方求醫,幸好妻子黎嬌兒悉心照顧,兩個兒子早晚端茶喂藥,殷勤伺候,大朗的病慢慢康複了。他深感自己老了許多。
這天,大朗把嬌兒叫到身邊,說:“孩子他媽,不想我一個硬漢子今日也病成這樣,看來歲月不饒人,我三十八歲生子,到現在我已五十有四。平兒也十六歲了,得讓他娶妻生子,平兒可是承了兩家的香火哦。”
嬌兒說:“平兒前些天對我說過,不想這麼早結婚,他想去當兵。”
大朗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嬌兒問:“你為什麼這麼反感當兵?”
大朗說:“現在社會這麼混亂,他想當哪一家的兵。袁大頭當了83天皇帝,被趕下台,嗚呼哀哉了,他手下的那幾個人都打起來了,還不知誰能坐天下?我看他們都坐不了天下。”
吳城之行之後,大朗增長了不少見識,又通過和大晃的深度接觸,對天下大事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嬌兒問:“你怎麼知道這些人都坐不了天下?”
“都是一群混世魔王。他們哪一個考慮過咱老百姓?”,大朗說。
嬌兒問:“以後會怎樣?”
“這我們是看不到的,要問天?”,大朗說。
……
十六歲那年,宇平完婚了。對象是他的表姐,比他大兩歲,是黎嬌兒的娘家大侄女,黎柒姑。那年頭流行侄女伴姑,不反對近親結婚。這黎柒姑長相嬌好,皮膚雪白,個頭較小,屬于小巧玲珑形的女人,一雙小腳,三寸金蓮,走起路來如輕風擺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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