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山裡的溪水,叮叮咚咚歌唱着,流逝着。自從上次的戰争之後,歲月一片靜好,安祥和平中,今年顧照九歲了。
傍晚時分,橘色的夕陽照在森林中,将常綠的樹葉映得紅燦燦的。騎着早已經長成大家夥的虎兄,顧照馳騁在森林中,驚起一路歸家的鳥兒。
顧照今天去給住在王都外的半精靈看病,在他精湛的醫術下中午便已康複,随後顧照打了一隻鹿,留下半隻,剩下給大白虎分了一點,餘下便帶回去,配着采到的藥草給雅蒂斯炖個湯。
“哇……哇……”顧照聽着烏鴉的聲音傳來,心中煩悶。
“再叫拔了你一身黑毛。”顧照随手抄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師父,我回來了。”
夕陽漸落西山,顧照趕回了家,熟練地把鹿肉處理好,放入藥材開始炖着。然後才走到雅蒂斯房間。
整潔的房間裡沒有過多裝飾卻十分溫馨,雅蒂斯黑發已經全白了,坐在床上靜靜地看着夕陽。
聽到顧照走近,回過頭來,溫柔地笑了笑,用手語說:“今天的患者還好嗎?”
“已經恢複好了,就是打獵的時候受傷了,小事。”顧照幫雅蒂斯壓了壓被子,坐在床前說道。
與雅蒂斯聊了一會,随後顧照去将鹿肉湯盛來,看着雅蒂斯吃下。
“很好吃哦!”雅蒂斯放下碗,對着顧照笑着比劃道。
“您喜歡就好。”顧照欣慰地接過碗。
“咳咳咳……”雅蒂斯甜甜地笑着,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捂着的嘴巴雙手兜不住,暗紅色的血液随着手臂流下。
顧照連忙扶着雅蒂斯,給她把脈,然後調動魔力雙手發出柔和的綠光,慌忙中,碗掉在地上發出一道破碎的聲音,猶如洪鐘巨響砸進顧照心裡。
“沒用的,這是衰老,不是病痛。”雅蒂斯按下顧照的雙手,溫柔地用手比劃。
“不,我不想您死。”顧照既急切又痛恨自己的無能。
“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規律,我們沒辦法逆轉。”雅蒂斯躺在床上,擡頭看了看天花闆,看着顧照道。
“你很棒,很聰明,能學到這麼多醫術。”雅蒂斯用手斷斷續續地述說着,“從你六歲起就在照顧着我的生活,抱歉讓你的童年多了許多負擔。”
“希望你好好吃飯,好好生活,交一些知心的朋友……”
“嗯。”顧照已經淚流滿面,跪在床邊,低下頭強行嗯了一聲。
“還有醫術不是萬能的,要好好珍惜生命……隻要你相信,我就會化作星星在夜空中守護着你,想我的時候就看看星星吧!”雅蒂斯手語中的手停了下來,生命的最後,她用手摸着顧照的臉,低下頭想吻一下他。
但等到的隻有一顆垂下的頭顱,那麼輕,又那麼重地落在顧照頭上,臉上的手也永遠地垂了下去。
“師父!你不要睡,不要走啊!”顧照握着雅蒂斯的手,魔力瘋狂地湧入她體内,卻猶如石沉大海,熒綠色魔力四處流竄,卻毫無作用。
最後顧照臉色蒼白地癱在床邊,手緊緊握着雅蒂斯瘦骨嶙嶙的手。
斯人已去,空留殘響。
顧照曾聽聞這樣一些話:生而不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不生而養,百世難還。雅蒂斯于他而言不正如此嗎,如若沒有她将自己從戰場帶回,等待他的也許隻有野狼,孤鷹,亦或是火焰與病痛。
消沉了一會,顧照抹幹眼淚,換了一身白麻衣,将雅蒂斯梳洗幹淨,穿上一身素白長裙,将她背到離家不遠的小溪邊,放在開滿鮮花的木床上,她好像正安靜地睡着,隻是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雅蒂斯說過她想安靜地離去,所以顧照沒有通知其他人,希望火焰能帶她離開,塵歸塵土歸土。
顧照沉重地點燃火把,橘紅的火舌舔舐着柴火,貪婪地壯大自己。
顧照抱着大白虎一家呆坐在漸漸燃起的火堆前,木然地看着燃燒的火焰,與雅蒂斯相處的日日夜夜浮現于眼前,那一身白裙的身影好像就在面前,摸了摸他的頭,露出熟悉的溫柔笑臉,随後轉身離去,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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