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二年夏四月己醜,劉承祐于自封丘射獵而歸。這是劉承祐自登基以來,第一次率衆狩獵,核心目的,還是為檢閱軍隊,煊赫君威。龍捷、鐵騎兩馬軍,各出一軍随獵,計兩千餘騎,文武大臣自馮道、郭威以下三十餘人随行,期一日,宿夜而還。
随行的馬軍,皆乃大漢禁軍中的精銳,除了參與圍獵之外,便是進行馬戰戰術的對抗演練,天子親自督閱。整個行獵過程,保持着嚴肅的秩序,各級軍官,依獵獲成果褒獎賞拔。
有個小插曲,于野林遇鹿,圍堵驅逐,将士射之,皆不中,及天子趕至,引弓而發,一矢中的,衆軍歡呼。不管事實如何,傳揚開來的版本就是這樣的,宣傳效果也達到了,也沒人會去深究具體怎麼回事,劉承祐自己一樣,當作是真的。
另外,便是随駕的賢妃了,着武服,被銀甲,縱橫驅馳,身姿矯健,弓馬娴熟,很是揚了一番名。世人方知,非但天子“勇健”,後宮之中亦有不讓須眉之巾帼。
“來回奔走,也疲憊了吧,回宮歇息去吧!”自北宮門還内廷,劉承祐身上還穿着铠甲,邁步之間,對折小娘吩咐着。
折小娘英姿勃發,玉面之間,透着爽然,一次行獵,使得她心裡自進宮之後便淤積的壓抑感消除了不少。事實上,這樣一匹胭脂馬,約束于深宮,消磨其個性,卻有焚琴煮鶴之感。
劉承祐也感受得到,折小娘強顔歡笑背後的少許憂郁,命他随獵,也正是想讓她釋放一下心中的情緒。但是,也僅止于此,政治聯姻終究是政治聯姻,倘若折小娘不試着習慣禁宮的生活,進入皇帝女人的角色,那麼,結果不會太美妙,縱使劉承祐眼下對這娘子甚是喜愛。
當然,事實上,折小娘并未如“書”中所描述的那般,苦于宮門約束,一心追求自由高歌相反,時間雖短,折小娘已經在努力地适應。
雖然折小娘仍舊是神采奕奕的,精神正佳,還有種意猶未盡之感,但面對劉承祐的吩咐,很識趣地應命而還。
劉承祐是輕騎還營,步行入宮的,見他邁腿,張德鈞又機靈地獻着殷勤:“官家,還是乘坐禦辇吧!”
“左右也走累了,備辇!”劉承祐直接表示同意。
聞天子行獵歸來,符皇後與高貴妃先後遣人問安,劉承祐皆溫言以複,着安心養胎。顯然,近來獨寵賢妃,讓後、妃二人都起了想法了。
“自內帑,選兩匹上好蘇繡,賞與皇後與貴妃!”在内侍的伺候下,解甲易服間,劉承祐吩咐着。
“是!”
“陛下,蘇、範兩位相公求見!”幾乎是卡着劉承祐回宮的時間,舍人通報,蘇禹珪與範質求見的消息。
說起來,朝堂之上共七位同平章事,楊、王、蘇、馮、李、範、趙,共分相權。以楊邠、王章最為權重,除趙瑩基本充數之外,近來就屬集賢殿大學士、判禮部事的蘇禹珪最為低調了。
同為開國元勳,河東舊臣,蘇禹珪明顯有意識地在降低自己在朝中的存在感。究其根源,一方面是其本身才德有限,随着劉承祐大肆提拔舊臣,在治學治政上蘇禹珪實在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另外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有自保之心,要知道,當初在朝廷之上,他可與蘇逢吉共稱“二蘇”,彼時勢盛,仗勢犯罪謀私,可一點不比蘇逢吉少。隻是後來吃飽吃肥之後收斂了,再加有蘇逢吉在前吸引火力。
然而,蘇逢吉的下場,還是讓蘇禹珪警惕不已。
太凄慘了!
見禮過後,賜座奉上茶水,劉承祐直接問道:“何事?”
蘇禹珪意态極其恭順,起身腰佝得很低,眉開眼笑的,禀道:“陛下,颍州上報,于境内發現一對紫兔、白兔,特進獻朝廷。此乃祥瑞,吉兆大漢,臣以為,當下诏褒獎。”
蘇禹珪笑吟吟的,但劉承祐聞之,神色并未露出多少喜意,眉端微緊,回憶了下,問:“颍州團練使是孟行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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