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鳳來緩緩躬身,行了一禮:
“陛下,微臣以為,孫承宗非但識人之明有欠考量,更在昔日督師遼東中,對三十萬兩的皇賞使用情況交代不清。臣心中存疑,如此巨額資金,是否在其手中遭受了不當挪用,此事真相尚未明朗,實難定論。因此,臣鬥膽進言,孫承宗此人,實在不宜委以重任。朝廷上下,亟需徹查其信任貪将馬世龍,進而導緻國家蒙受損失之責,以及那三十萬兩皇賞的去向問題。”
朱由檢聞言,手指輕輕敲擊着龍椅的扶手,目光在朝臣間逡巡,最後落在施鳳來身上。
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傳朕旨意,召遼東巡撫袁崇煥速速回京。朕有要事,需當面問詢。此外,朕已差遣曹化淳前往高陽,迎請孫承宗返京。為此,朕命袁崇煥在赴京途中改道高陽,先行調查孫承宗關于三十萬兩皇賞開支不明的問題。”
朱由檢頓了頓,注意到施鳳來似有再言,急忙補充道:
“至于信任貪将馬世龍一事,此案件已在天啟五年審理完畢,所有涉案人員,該受罰者已受罰,該免除者已免除。愛卿,此事無需再議。”
施鳳來聽罷,一時語塞,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說辭頓時失去了用武之地。
施鳳來遲疑片刻,轉變策略,試探道:
“敢問陛下,為何特意邀請孫承宗赴京?難道陛下心中早已為其預設尚書之位?”
話音剛落,朱由檢眼神微眯,正欲開口回應,卻見文臣班列中一名禦史跨步而出,向他禀告:
“陛下,微臣有事相詢。”
朱由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斷感到些許不悅,語氣略顯冷淡:
“講!”
禦史躬身行禮,随後開口:
“微臣日前聽聞,陛下親臨神機營,将指揮使雷震霆與提督杜勳當場處決,此事是否屬實?”
朱由檢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答道:
“确有此事!”
那禦史聽聞确認,立刻撩起官袍,雙膝跪地,嚴肅啟奏:
“微臣彈劾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王承恩,其擅自處決杜勳與雷震霆二人,此舉有悖朝廷法度,嚴重擾亂了司法公正。”
禦史話音剛落,朝堂上氣氛陡變。
朱由檢一時愕然,衆臣則各懷心思,靜候事态發展。
韓爌垂眸斂息,避免與禦座上朱由檢的目光交彙;
黃立極等人眼中精光閃爍,難掩内心波瀾。
王承恩眉頭緊蹙,迅疾從禦台走下,雙膝跪地,默不作聲,靜待聖裁。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胸中怒火翻騰,難以抑制。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似乎自己的每一個決策都成了他人攻擊身邊人的靶子,讓他生出一種無論怎樣做都會陷入困境的錯覺。
怒意與無力感交織,令他幾乎要将那禦史從朝堂上拉出去,斬了!
朱由檢心知肚明,這禦史不過是各方勢力手中的棋子,一個用于試探他底線的先鋒。
彈劾王承恩,實際上就是對他這位皇帝的間接挑戰。
這些朝中老狐狸,慣于借他人之身行己之實,隻敢對他身邊親近之人動手,卻不敢直接觸碰皇權核心。
此刻的抉擇至關重要,軟弱意味着王承恩将面臨責罰!
而強硬則需謹慎,盲目逞強隻會讓自己落入無腦強勢的标簽。
正當他準備開口之時,周道登的身影從班列中緩緩走出,對着朱由檢躬身道:
“陛下,臣有話說!”
朱由檢對周道登的突然發聲感到意外,其他朝臣亦感意外。
周道登素來以低調著稱,鮮少主動參與朝堂之争,不輕易表态,也不輕易站隊。
如今,如此敏感時刻,他竟然挺身而出,無疑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好奇。
朱由檢收斂心神,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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