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長歎一聲:“可歎咱們這些老江湖,先被林大業耍了,又讓曲蒹葭騙了。要不是上官姑娘,隻怕現在還對那賤人感激涕零。”
史竈主道:“方才聽那老狗所言,那小妖女隻把人綁去,并沒傷他們,是曲蒹葭背地裡做了手腳。在這一節上,咱們冤枉她了。”
王正榆晃了晃光秃秃的右腕:“我這隻手,可是千真萬确,被她砍下來的!”
黃鶴附和道:“對!要不是她惹事生非,将我侄女捉了,她哪會丢一隻腳?咱們又怎會被林大業、曲蒹葭連番耍弄?
尋根究底,還是這妖女挑起了整件事。幸好她今天喂了王八,不然過不了幾年,便又是一個曲蒹葭!”
楊大海道:“可惜項老幫主的破城槍,就隻那混小子一個傳人。那天通元谷裡,我瞧他和上官姑娘原本親親熱熱,真是一對璧人。
哪知那丫頭一出現,就把他給勾搭過去了。混小子戀奸情熱,自毀大好前途。可惜了一身好本事,唉!”一聲長歎裡,滿是惋惜之情。
米入鬥想到百鳥朝鳳後,自己便成了江湖公敵,什麼行俠仗義、為國為民,全都談不上了,心裡空蕩蕩的,說不出的難受。
忽覺黃若身子一顫,靠了過來。米入鬥道:“你穴道解開啦!”
黃若輕輕依偎在他懷中,淚水撲簌簌地落下,将他胸前的衫子潤濕了一片。
米入鬥和聲道:“若兒,你别聽他們胡說。”話音方落,便覺喉頭一麻,已被黃若點中了啞穴。
黃若眉端一凝,神色凄然:“大哥,我做了好多壞事,人人都恨我,都巴不得我死。我也恨不能掉進江裡的那個不是姚姐姐,而是我。”
我想陪你一生一世,可我哪有一生一世來陪你?那天……很快就要到了,你對我情深意重,我要是死了,你怎麼辦啊?
我舍不得離開你,可我更舍不得讓你陪着我死,讓你背負罵名,讓你放下心裡面那個俠字。你明白麼?”
她五指彎曲,用力抓着自己的胸口,便似要把心掏出來,給他看一般。
米入鬥心中憋着千言萬語,苦于口舌難動,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黃若淚眼婆娑,望着他說:“你剛才問我為什麼去救上官姐姐。我說‘她為何要你去救我,我便為何冒死去救她’,你還記得嗎?”
米入鬥說不出話,隻得眨眨眼,示意自己仍然記得這句話。
黃若低下頭去,臉龐輕輕蹭着他的胸膛:“我喜歡你,為了你好,做什麼都行。她愛你,便如我一般。你的若兒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你好好待她吧。”
米入鬥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全是哀求之意。
黃若撫着他的額頭,輕輕地說:“咱們那間小院裡,有一株栀子樹。隻要它沒枯萎,我便也活着,藏在一個你找不到、望不見的角落裡,看着你、陪着你。”
她擡起頭來,漆黑的眸子裡全是纏綿、眷戀之情。身影忽的一閃,融入了一片蒼冷的晨曦中。
米入鬥傷心欲碎,張大嘴嘶吼,似是要把心從喉嚨裡吐出來。可無論如何嘶吼,卻如身處夢魇,發不出半點聲音。
俄頃,隻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
“你們口中的卑鄙張狂的妖女,就在這裡,哪一個要除掉禍胎,盡管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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