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宇宙裡,癡情算是一種不可饒恕之罪過。或者說癡就根本不允許存在。如此的話,那我必然要去湖邊,贖罪。
缺點是需要掩埋起來的,因為他們不相信眼淚,他們隻相信勝利者的演說,不相信失敗者的掙紮。失敗,總會被認為是懶惰。
哦!我心魔深重呵!他們說要贖罪,可以選擇五雷轟頂或者萬箭穿心。當然他們沒讓我選,因為我是凡人,凡人隻能承受萬箭穿心,承受不起五行的摧殘。
第101次心碎,我徘徊不定,最後隻好來到湖邊,繞圈。
經曆過人來人往,忙碌的車流,不覺其嘈雜,畢竟心裡有所思,那些吵鬧就是人間煙火混合而成的交響罷了。
這裡就離市區遠了,脫離了煙火的喧嚣,寒風中的我漸漸孤獨。我把手伸進兜裡,發現自己沒帶耳機。四下無人,不如外放吧!哈哈算了。聽聽鳥叫蟬鳴,微風吹拂的聲音也不錯。
我穿着布鞋,卻也能在石磚路面踏出一些細小的聲響,我低頭,紅橙與墨灰相間的石磚彼此交錯契合,多麼結實的地面呵,目光沿着路直抵遠方的樹。柳枝在風裡搖曳着,我卻沒心思去折。
這裡不是海,卻也能聞到濕濕鹹鹹的風,不妨稱其為湖風。也許是日頭不夠高吧,總覺得這裡陰森。我扶着闌幹,向湖望去。
湖面不似鏡子,更多地像深淵,混濁不堪。不過可想而知,魚喜歡生存在這裡,因為不會被天敵發現。可是,那也未必沒有生存的戰争,那種戰争,隻要活着,就沒有一天不去拼命。我彎下腰,看着随風而動的漣漪,不斷地興起,不斷地消失在荷花叢之下,那前赴後繼的消逝竟讓我有一絲絲敬佩,呵!
對岸的霓虹燈低垂着頭,我記得昨晚它可不是這樣啊。它玩的最歡快了,搖頭晃腦的,怎麼白天一來就無精打采了?小小的光是不能和太陽争輝的,然黑夜裡發光,又在乎誰能看見它發亮呢?發亮,就已滿足。
我把視線收了回來,緊了緊鞋帶,深呼吸,帶着嘴裡的鹹澀跑了起來。
記得小時候老師會問,你看不見風,那怎麼知道風來了呢?有人說,旗幟在風中會飄動,那固然是不錯。有人說樹葉在落,樹枝在搖晃,老師也點了點頭。
我說,跑步的時候會有風。
老師微笑着搖了搖頭,不,跑步的時候不一定是起風了,跑步帶風。
我仔細思索了一會,笑了出來。那要是有人故意搖晃樹幹,那不是也會落葉?也沒有風呗!
從此我被老師認作是調皮搗蛋的孩子了。不過我知道一點的是,跑起來,自帶風。
太陽漸漸大了,我體力不支,自帶風也沒有了。熱。
我停下了腳步,将外套系在腰間。看着那柳樹,它搖擺着腰肢,在風中起舞。
那風吹到身上,帶走了熱,我喘息着迎接涼爽。
可是會不會是有人在樹下搖樹呢?一股血突然湧向大腦,我三步并作兩步,突進了草叢裡。一陣鑽心的刺痛從腳上襲來,我知道我受傷了,草叢裡可不像石磚路那麼平整。可是我還是忍住痛,去找那個搖樹的人。
沒找到那個人,腳痛卻不可忍耐。我依靠在樹幹上,企圖打一個盹,哈哈!我砸向樹幹,它紋絲不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有人無聊要去搖晃樹幹,樹幹又豈是那麼好搖的?
我笑了,看看太陽,再看看湖,就知道那風從哪裡來了。
可憐的蟲子,又是跑,又是鬧,然而能制造多少風呢?
我揉了揉腳,看來是不能跑了。我踉跄地走完了後半程,心情舒暢。
走到終點,我想起我為何來此了,我想那個人,想去見她。雖然在這湖邊見到她一次,卻沒有打招呼,然後在強大的概率下,我就知道,此生無緣了。
風吹着我的背,似乎要幫助我離開這裡,在這裡徘徊又有什麼用呢?斯人已逝。
我深切地歎息了一口,流下了淚水。我不知道,那淚是融入了什麼感情才會沉重到從眼睑落下,我隻知道,它會和湖之風是一個味道。
人面不知何處去,柳樹依舊笑湖風。
我走了,等待着第102次心碎,我還會在這裡徘徊,彳亍,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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