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與明宮不同。明宮為防外戚專權,後妃皆是小門小戶的平民之女。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明朝因後妃出自民間,見識、格局、眼界都較低,因此導緻皇子所受教養較差,即使長大入學後,有博學鴻儒的師傅們教導,卻教得了知識,改不了眼界氣度。
而清宮後妃皆是滿蒙八旗的高門貴女,當然也怕外戚專權,因此在皇子出生後,即與生母分開,與母家權勢剝離。而皇子教養,則由皇帝親自選聘中低層翰林進士人家中,知書達禮、人品貴重的内眷,來做皇子保母。
皇子保母負責皇子的生活起居、規矩禮儀、言談舉止、品德修養,并且還要輔助學堂裡的鴻儒們,督導皇子完成學業。因此,皇子保母并不是奶媽,而是類似于家庭教師。
正是因為這個規制,才使得清朝皇子大多數品行尚可,很少有殘暴不仁、禍國殃民的惡少。
按清宮規制,每位皇子出生,即選聘四名保母、四名奶媽。奶媽在皇子周歲斷奶時,即可出宮;而保母則須教養皇子到年滿十二歲時才可出宮。可三皇子卻不知何故,身邊隻有文氏一個保母。
太後調了内廷卷宗來看,這個文氏,是正白旗的包衣,倒也可靠;其夫李士桢是順治四年殿試第十六名,此事當年轟動朝野,頗為正白旗争光。
後來,三皇子出生之時,恰逢李士桢之妻文氏所生的嫡長子也滿三歲了,符合入選皇子保母的要求。因此皇帝下旨,召文氏及另外三位進士夫人進宮做三皇子保母。
太後正看着卷宗,忽聽得門口略有人聲響動,想來是人來了。這兩人從染病之處而來,都戴着面巾,把自己包得嚴實。但“梅蘭竹菊”怕極了,在門口捉住兩人,藥熏了六遍,幾乎要把文氏給熏死了,才放兩人進來。兩人頗有自知之明,遠遠跪在三尺之外大禮參拜。
那文氏着五品外命婦朝服,約二十五六歲年紀,看起來卻像是江南閨秀,弱不禁風,十分美貌。後頭跟着太醫,卻是七品朝服。
文氏行禮端莊大氣,宮中妃嫔竟是多有不及。文氏聲音清朗,拜曰:“三皇子保母、延安知府李士桢之妻、敕命诰封五品夫人、正白旗包衣,奴才文氏叩請皇太後萬福金安。”
文氏禮畢,太醫叩首道:“太醫院正七品禦醫,臣沈郎仲叩請皇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心中大怒,暗想:“堂堂皇子重病,隻有七品禦醫來看診,那太醫院的院使及左右院判等這些高手,必是去董鄂氏那裡了。哼!好個糊塗的皇上,居然不顧兒子去管妃子!”
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說“兩位平身吧。”
随即平靜地問到:“沈太醫,三皇子病情如何?”
沈郎仲躬身答到:“三皇子已退燒了,也不再嘔吐。隻是痘症之毒卻不減。不過,三皇子天生體質較好,若能抗過此毒七日,就無妨了。”
太後心知,這話就是生死有命,看天意了。于是又問道:“現在三皇子身邊,還有幾位太醫?”
沈郎仲答到:“還有三位副七品禦醫。”太後聽了,遂不再多問,隻囑咐道:“明日三皇子及侍從,皆從坤甯宮遷出,往京郊福佑寺,祈福養病。沈太醫等四人随駕侍候,要做好準備,多帶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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