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防小人不防君子,明天早晨還是看看情況……這幫孫子憋着壞呢!”
孫建平提醒一句,老張皺着眉頭想了想,忽然哈哈一笑,拍拍孫建平的肩膀,“你看着辦吧,過了今晚我就不是副隊長了,我就撒手不管了啊!”
“張叔你這就撂挑子不幹了?”
“咋的,兒馬子上陣腿哆嗦了?”老張從笸籮裡抓出兩塊糖,扔給他一塊,“你得自個支棱起來,别人才能信你服你,要不然這工作沒法開展。”
“我這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當領導,張叔你教教我呗……”
“你這樣……”
外屋地咣當一聲,騰起一片濃濃的白霧,張齊氏喊了一嗓子,“老張别唠了,收拾收拾桌子吃飯!”
“熟了沒你就開鍋!”
“狍子肉餡的滾一個開就熟,你抓緊燒紙啊,這幾個小犢子又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張齊氏把狍子肉餡蒸餃一個個撿出來,放在蓋簾子上,招呼老公忙起來!
吃年夜飯了!
“擦,你這着啥急,紙還沒燒呢,你先等我燒點紙……”
張子義風風火火從西屋扯過兩張黃表紙,拿到門口點燃了,又拿出僅有的一挂小鞭,站在院子裡,挑在桦木杆上,噼噼剝剝一陣響後,就算過年了。
“你們幾個玩蒙眼了是吧,咋才知道回來呢?”
張富才領着弟弟張富田、張富明匆匆跑回來,張子義擡手一個脖溜子,抽得老大原地轉了個圈,可憐巴巴的望向老爹,“打,打兩把撲克……”
“滾屋去!”張子義一記炮腳,張富才捂着屁股往前一跳,老張一腳掄空,險些沒摔倒在地。
“嘿嘿……”跟在後邊的富田、富明捂着嘴偷笑。
“笑個屁,滾屋去!等會看我不拿鞭子抽你們!”老張揉揉腰,小兔崽子,一個個翅膀硬了不服老子管了是吧!
“張叔您悠着點!”孫建平看得也想笑,張子義從哼了一聲,“一天天的,跟這幫犢子操老心了,建平你快回屋吧,外邊冷别凍着。”
“三爺爺放炮仗!”小月月跑出來,仰起頭,看着黑黢黢點綴着幾顆星星的夜空,跺着小腳催促道。
張子義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他伸手掏掏大衣口袋,搖搖頭,“月月你看,三爺爺把炮仗都放沒了,咱們吃餃子,吃完餃子三爺爺帶你去别人家看放炮仗好不好?”
“啊……”小月月的眼睛裡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氣,孩子們等了盼了一年,就等着過年聽幾聲炮仗響動,一聽說炮仗放沒了,小鼻子噤噤兩下,眼瞅着就要哭出來。
看到小丫頭這般表情,張子義心裡像刀絞一樣難受!
傻孩子,你當三爺爺不想放炮仗嗎?
家裡窮得叮當響,拿啥買炮仗啊!
“你三爺爺淨騙孩子,在哥哥着呢!”孫建平急忙從口袋裡“掏”出三個雙響子,遞給張子義。
“大炮仗!”小伍月眼睛亮晶晶的,仰起頭看着身材魁偉的張子義,“三爺爺放炮仗!”
大手攥着三個雙響子,張子義心裡蠻不是個滋味,扭頭一看,隔着門縫,屋子裡三個小子也都眼巴巴的盯着這仨雙響子。
“出來出來!”他招招手,三個大小子一溜鑽出來,排成一排站好。
“一人一個,就在這當院子放了,給你大侄女聽個響,老大先來!”
“還是爹心疼我!”老大張富才興高采烈接過一個,豎在牆頭上,老二富田遞給他一根還帶着火苗的樹枝,老大接過來,往前湊了一下,眼瞅着要杵到撚子上了,手一哆嗦又縮回來,看得張子義直冒火!
小兔崽子,放個炮仗也害怕!
“别急慢慢來,看準了再怼上去。”孫建平笑着鼓勵他。
“嗯!”
張富才深呼吸一口氣,又把樹枝湊過去,刺啦啦,藥撚子被火星點着,飛快燃燒,嗵的一聲,一道火光直沖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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