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第331章 祈神之音（第1頁）

神國内部。

自從去年的那次掠奪，村子裡已經快大半年沒有長出哪怕一粒糧食。

好在冬天早就過去了，外出的狩獵隊逐漸有了新的收獲。

然而這種比耕種更依賴運氣的方式，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在夢靈的記憶裡，這裡幾乎每一天都是饑荒，甚至有好幾段日子，打獵隊一無所獲……那是最艱難的日子。

『歲大饑，人相食。』

夢靈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死去的人們，無論是否因為疾病，都會在下葬之前多經曆一道額外的“工序”，這已不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包括那些将死之人……事實上，他們也并沒有反對。

『死人要給活人讓路……甚至鋪路。』

在生死存亡之際，人們并沒有多少選擇權。

破舊的茅草屋裡，女孩坐在床上，依偎在少年的懷裡，蠟黃色的皮膚訴說着長久以來的營養不良，小臉微微皺着，枯瘦的手臂微微顫抖着，每時，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半年過去了，她的病依舊沒好。每次少年打獵回來，總是偷偷把自己的大部分獵物都留給她，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估計連春天都撐不過去。

對少年而言，以往滿懷期待的打獵，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萬分煎熬。外出打獵的時候，他會害怕妹妹一個人在家撐不下去，更害怕在回到家時，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

不知何時起，他們家的周圍總有幾個人在慢悠悠的閑逛着，就好像在等待着什麼，盼望着什麼……

或許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是沒有人選擇點破。事實證明，人倫道德，并不能用來填飽肚子。

“哥哥……不用管我了，好不好。”

“親人的話，村長承諾過，可以分到一半遺産……那樣你至少暫時不用餓肚子了。”

蜷縮在少年的懷抱裡，妹妹精心為哥哥規劃着他的未來——在自己離開後的未來。

但是少年卻死死地攥着拳頭。『遺産』……那可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啊，如果死人留下的任何東西都算『遺産』的話。

“我不答應，而且，你會好起來的，不許胡思亂想……”少年輕聲安慰着，隻是那話語怎麼聽都顯得蒼白無力，“我家小紗霧，絕對會好起來的。不是說好了嗎?等莊稼收獲，我們帶着幹糧，往東邊走，去大城市裡，去海邊，蓋一座新房子，一起看海……你不是一直想看海嗎?”

女孩隻是蒼白地笑了笑。等到莊稼收獲……哥哥又在騙她。她明明看見，田裡已經好久沒長東西了。

“嗯，哥哥，要好好的哦。”

……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了這來之不易的甯靜。女孩轉身，彎下腰吐出一口血沫，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蒼白了一分。

呼吸……好吃力啊。大概，是時間就要到了吧?

至少，在離開的時候，身邊陪伴着的是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哥哥，我想去看海……”她埋在少年的肩頭，輕輕地開口。

“嗯，一起去看海……”少年看向門外的方向，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妹妹，哪怕死後也不行。然而，每個人都在掙紮地活着，他必須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借口。

他背起床上的女孩，帶着她，半年以來第一次離開了這座屋子。

背上的重量很輕很輕，就像一張薄薄的紙。

幾位村民看見他們，特别是少年背上的，奄奄一息的女孩，眼裡閃過一絲貪婪，但還是耐着最後的性子詢問：

“是翔弘和紗霧啊，你們兄妹倆上哪去呢?”

少年并沒有停下步伐，而是以一種堅定的語氣開口了。

“去祈雨，和妹妹一起，向神明祈雨。”

“為村子裡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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