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三月清明小雨,城市被蒙上一層薄霧。天初暖,日初長,京城缺少水汽,使春光減了成色。
細雨綿綿,浮漾濕濕的流光,灰而溫柔,對于視覺,是一種低沉的安慰。
雲暖笙是被層層疊疊的山桃樹環抱着的。
粉色的花瓣被雨水打下,有些濕重的飄落在地上,墓碑也沾上了幾片,鮮豔溫柔的顔色點綴在灰白照片周圍,讓靜寂的墓園生動了幾許。
花崗岩與漢白玉雕刻而成的墓碑前,站着一身黑衣的少年。長身玉立,背脊挺直,手捧一束馬蹄蓮,黃白的花瓣相互簇擁,少年站在那裡自成風景。
“小肆。”
沈聽肆彎腰将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我打算回京城發展。”
無人回應。
沈序看着轉身準備離去的少年,蹙了蹙眉。
“你不想離你媽媽近一點嗎?”
話裡的某個字眼使得沈聽肆腳步一頓,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諷,他輕笑了聲。
“沈序。”
直呼其名的行為讓男人臉色變了變。
“你這輩子還真是什麼也留不住。”
雨絲紛紛揚揚落下,濕了地,濕了肩,濕了眼前漸行漸遠的少年。
“沈聽肆,你什麼态度,我是你爸!”
帶着怒火的聲音,驚起了山桃樹上幾隻築巢的麻雀。
……
京城的春雨下了一早晨。
陰雨天的街道上,人迹寥寥,略顯冷清。偶爾有打傘的行人走來,踏着光滑濕亮的清石闆路而過,濺起細小的水珠,倍顯行色匆匆。
禅蓮社是京城有名的茶樓,雨天濕冷,堂内多是進來躲雨暖身的散客。
“來,您二位慢用。”
茶水被端上桌,熱氣氤氲,驅散了身上的幾分濕冷。
“今兒個下午就走?”
謝卓食指微動,抖了抖煙灰,往後随意一靠,擡眸看向對面懶懶縮在椅子裡的男生。
“嗯。”
聲音略低,帶了點兒鼻音。
“幾個月不見,你裝什麼深沉?”謝卓掐了煙,輕嗤一聲。
沈聽肆漫不經心放下茶杯,似被苦到般,蹙了蹙眉,嘴上還不忘回道:“那也比不上謝少,在京城混得如魚得水。”
謝卓嘲弄的勾起嘴角,哂笑着問,“這話誰信?”
沈聽肆扯了扯嘴角,丢出一字,“演。”
“你都知道了?”謝卓一手搭在椅後,對上男生的視線,偏了偏頭。
對面人沒說話,懶懶撩起眼皮,似笑非笑。
“德性。”謝卓笑罵了句,正了正神色,又道,“林舒雲那小兒子死了,現在把錯都怪在謝世傑身上,兩人狗咬狗。”
他便樂得清閑。
沈聽肆點了下頭,看着雕花木窗外的朦胧細雨,語氣淡淡問了句,“家底真不要了?”
謝卓知道這是在說他選理科的事。謝家從政,自然全是文科出身。
“老爺子早看不慣謝世傑了,我想以後從商。”頓了頓,謝卓将視線挪向杯中熱氣漸散的茶水上,“肆哥,我以後想跟着你幹。”
熱氣順着杯檐絲絲縷縷往上冒,愈來愈淡,直至消散。
“再說吧。”
謝卓瞟他一眼,故意陰陽,“這是嫌我沒帶家底隻能出力。”
“你?能出幾分力?”
質疑裡滿是輕蔑,嚣張矜貴的不行。
謝卓剛想陰陽回去,卻突然想到了高一開學搬書那會,沈聽肆那句“說你謝卓,人比花嬌”。這人的嘴毒果然一點沒變。
謝卓回神時,對面的人已經合上了眼,一副懶得再聊的姿态,他搖頭嗤笑一聲,“早晚有人治你。”
“……”
清明節一天假,說多不多,說少也确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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