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不二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可他擁有知道真相的權力,對于他這種人而言,反而讓他渾渾噩噩地活着,才是對他最大的殘忍!”
“那你為什麼又選擇了渾渾噩噩地活着,就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你躲在藏書樓整整三十年!”
老夫人蓦然湧起一股壓抑許久的怒意,“你對得起戰死在戰場上的餘氏先輩嗎?對得起被釘在南州那棵該死的柳樹上的老頭子嗎?你大哥當年背着老頭子的屍骨從南州殺回來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說到恨處,老夫人舉起手中的拐杖,就要砸下。
餘不二正好擡起頭,她認真地看着老夫人卻一句話也沒有說話。
一輩子都在餘氏的老仆人,跪在了地上,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又看了看餘不二,臉上充滿了一絲擔憂。
老夫人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像是失去了力氣,努力攙扶着手中的拐杖不倒下,老半天後才恢複過來,沒再去看餘不二一眼,她走出廟宇,“阿福,今天就到這裡吧,既然這傻孩子回來了,以後這廟裡也不用你打掃了,受了三年的罪,也夠了。”
老仆人身軀一震,猶豫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那個瞬間他的身上突然抖落無數實質化的魔氣,然後像是江河彙海一般所有的魔氣,竟是全部鑽進香案上的三足香爐之中。
當身上的魔氣卸盡,老仆人整個人像是卸下了一個無比沉重的負擔,身上一股沉睡許久的氣息緩緩蘇醒。
被叫作福伯的老仆人向着餘不二比劃了幾下手勢。
餘不二卻搖了搖頭,“沒事,我知道這裡的‘規矩’,我就在這裡安靜地守着他,什麼也不動。”
福伯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猶豫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餘不二看了一眼依舊意識混沌的餘燼,推着輪椅往前,在香案前一拂衣袖,燃燒着的香燭悉數湮滅!
漫天的實質化魔氣從香爐之中升騰而出,本能地正要向着餘不二撲下,他突然擡頭看去,下一息所有的魔氣迅速龜縮回香爐之内。
餘不二看着那尊千手神明,“當年餘氏坐在王座上的某位先祖遊曆了一趟西域,把你帶了回來,原本你應該永世留在寶庫裡吃灰的,可老頭子走後,她信了你的邪,這些年供着你,每日給你誦經,還要找人供養香爐裡的魔氣,我本想着她老人家沒事幹,找點事牽挂着也好。
可你不該影響她,過了界,即使是神明都得死!”
突然,餘不二擡手将那三足香爐推翻在地!
當香灰散落一地,千手神明的眼珠子詭異地轉動起來,然後爆發出一股仿佛能淩駕世人的恐怖威壓,猶如神明降臨,俯瞰這餘不二。
“正好,我以一魂,壓他個神魂破碎,這份機緣,你可得接好了我的好侄兒!”
餘不二臉色平淡,周身散發出光芒,在他身上另一個餘不二站了起來!
……
餘燼的意識海之内。
眼前一片混沌,當老夫人的拐杖落下,他便丢進了自身的意識空間。
他嘗試着在混沌意識之中行走,可周圍一切都沒有任何不同,他怎麼也找不到讓自己出去或者說蘇醒的出口。
他停下腳步,想了想,嘗試着呼喚飛劍,下一刻橫山重劍和草芥劍同時出現在身邊,他又嘗試着呼喚仙籠和面具,可這一次,毫無反應。
“是我的意識海承載不了仙籠這種恐怖的器物嗎?”餘燼心中猜測。
他心念一動,草芥劍化身紅芒飛掠出去,他腳踩重劍禦劍而行,并且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自己的極限,在那片混沌世界之中遨遊。
突然,他看見前方一個穿着蝴蝶裙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抱着雙腿,埋頭哭泣。
他停了下來,“你,怎麼啦,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肩膀抖動,哭得越發大聲,“媽媽不要我了,哥哥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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