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冬。皇城窪子裡胡同。
午夜時分,冷風繞過紅磚青瓦,卷起一堆堆火星子。
“梁兒啊……你應該是死在關裡了,這點錢,也算我的心意。”爺爺止不住的往火堆裡扔紙錢。
奶奶靠在門上,氣得咬牙切齒,攥緊圍裙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梁兒啊……你闖關東都十年了,連一封家書都沒有。可能是死在半道上了,禮輕情意重,你就快點收下吧!”話音剛落,隻聽呼的一聲響,火光沖天。
“大半夜的,哪裡來的妖風?”
“不會是撞鬼了吧?”
“給活人燒紙,這不是……”周圍的鄰居議論紛紛。
我睡得迷糊,起身一陣冰冷,鬼使神差地指着門口的方向道:“我二叔回來了!”
衆人聽罷,猶如炸了毛的雞,吓得四處逃竄。一時之間,整個窪子裡胡同亂成一團。爺爺捏緊了手中的紙錢兒,隻覺頭皮發麻。
奶奶語帶哭腔,一拳拳砸在了爺爺的肩頭。“你這個老不死的,真是作孽呀!兒子還沒死,你燒的哪門子的紙?”奶奶恨的咬牙切齒,還不忘在地上跺了幾腳。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人影緩緩閃過。
人群吓得一陣躁動,耳畔仿佛有細細的呢喃聲回蕩不止。
“娘,我回來了!”
“啊……有鬼!”爺爺以為一切都是幻覺,媽呀一聲一串老高,直接上了房。
我長這麼大,他從來不知道,腿腳不利索的爺爺還有此等輕功絕技傍身。
二叔雙眉緊鎖,他還沒意識到院子裡燒得噼啪作響的火堆,是給他送錢呢!
“媽……這是咋的了?”二叔一臉風塵仆仆,眼底一閃而過的困惑被我娘看了個清清楚楚。
奶奶猶豫片刻,緊盯着身材魁梧的兒子看個沒完。
幾秒鐘之後,奶奶徹底被激怒,還不忘破口大罵。“你這個糟老頭子,趕快給我滾下來!睜開你的狗眼瞧瞧,我們的兒子活得好好的。燒紙,我讓你給活人燒紙。今天我非把你腦袋按在茅坑裡浸死。”說罷,奶奶抄起了家夥掄得呼呼作響。
鄰居聽到院裡的聲音,紛紛出來看熱鬧。二叔直接給鄰居讓出一條路,仿佛四合院裡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你……你可看好了,咱家老二都闖關東十年了,連封信都沒寄回來,不是死了能是什麼?”爺爺咽了一口唾沫,他在煤池子上落了腳。
“爹,你小心。”隻聽哐的一聲,爺爺從煤堆上摔了下來,直接摔斷了腿。大家看的津津有味兒,我爹隻想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爺爺的腿摔了個粉碎性骨折,瞬間淪為整個巷子的笑柄。正廳裡屋,氣氛一陣焦灼。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二叔,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探究。這種從熟悉到陌生,從陌生又到熟悉的感覺,實在讓人奇怪。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從小人書上看到的恐怖故事。
爺爺的腿被高高吊起,他心裡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老二,你缺什麼少什麼……直接跟爹說。一會兒公雞打了鳴兒你就得回去,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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