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後頭跟着兩列赤足披薄紗的少女,紗衣在夜風裡流動,瞬時霧氣也更濃了。殷緻虛攔在轎前,便要拔劍,有兩人不知從哪裡躍出來,在院中鋪了一張巨大的簟席。席子才放下,又冒出兩人,排了數張雕幾。他性情激烈,但也不會貿然動手,心道:嶽摩天想在這再開一宴嗎?軟轎放下,披紗少女從後頭魚貫而出,手裡捧着琴瑟笙箫鼓等樂器,各擇了一幾跽坐下。其中一個手執竹尺,擊築唱起歌。築聲低沉深遠,少女嗓音婉轉清麗,殊不相稱,這會兒曼聲低唱,似風中嗚咽,叫人聽得心中悲怆,更覺夜色清寂孤冷。沈丹霄自小蒙受老師教導,聲樂方面也有涉獵,雖有許多年不曾聽過曲,此時隐隐聽見幾個詞,略微摸着大概。衛百鐘身為地主,這會兒走出來,朗聲道:“嶽宮主此來也是為吊唁先父嗎?”轎中無人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一聲低笑。這一笑極其短促,卻如昆岡鳳鳴,優美動人,簾幔清透如水,朦朦胧胧,大約見得裡頭人憑幾半躺半卧。“衛崖主天才人物,聽聞他過身,我來相送一程——這也不行嗎?”殷緻虛氣焰洶洶,但此前不曾見過嶽摩天,這會兒聽他說話溫文爾雅,眉毛不由動了一動。衛百鐘不動聲色看了眼身周,自恃己方不弱于他,道:“自然可以。”“那便好了。”嶽摩天道,忽地正身坐起,掀開簾幔,大步走下來。他身材高大,裡頭穿了件黑衣裳,身披鶴氅,行步之間,風度從容。沈丹霄隻覺他俊爽若鹘鳥,顧盼有神,的确是非凡人物。嶽摩天不僅僅是簡單的魔道人物,他容貌好,心狠手辣之名也是江湖中人盡皆知的。長樂宮上一任宮主叫做金闇生,有三個親傳弟子,嶽摩天排行做了宮主。于他而言,殺與不殺不過一念間事,善者能殺,惡者能殺,不善不惡者也能殺,這世上隻有他想殺與否,而無有能殺與否。江湖正道視他為心腹大患,可惜幾年下來,使遍手段也未能讓這人有分毫損傷。不止正道防備畏懼他,魔道對他也無有善意。長樂宮本有七位長老,與宮主共分權柄,他上位後,一月間便殺了六個,僅剩一個早不涉足宮中事務。自此,長樂宮便在他一人掌控下。他在位間,宮中之人幾乎全換過,身邊人更鮮有能跟他超過一月。碧環夫人自少女時起,便跟在他身邊,距今已有近十年,極其難得,江湖中對這二人的關系多有揣測,總不外乎男歡女愛,當面時卻不敢多提一字。嶽摩天非是正道之敵,而是天下之敵。他倚仗的也不是長樂宮,長樂宮有他一人便已能讓所有人卻步。當年越飲光上門見他,不知多少人盼着他們兩敗俱傷,也正是那一回,衆人才發覺,原來嶽摩天不想出手的時候,也沒有人能逼迫他。此時風雪崖上,衆人環伺,嶽摩天唇角噙笑,傾聽歌聲。擊築少女音轉高亢,正唱到動情一句,他眉頭一蹙,擡手止住:“換。”少女們隻好斷了最末一句“君歸芳已歇”,停整片刻,變換曲調,唱起新曲。“……欲作天與仙人遊……”這幾日已有些寒意,崖頂更冷,又在夜裡,她們有武藝傍身,但根基淺薄,未到不避寒暑的境界,衣裳又如無物,頰上胭脂溫暖多情,神态卻有些頹靡。“……長與天地并,複何為……”擊築少女歌聲顫抖,沈丹霄心想:她們必定冷得很。于是多看了一眼。嶽摩天便也多看了他一眼。衛天留與嶽摩天都是江湖中頂尖的人物,但此前無人聽聞他二人有任何交往。此次來吊唁的人選,都是衛天留臨終之前囑托過的,其中自然不會有這魔道宮主。衛百鐘面上平靜,心中萬分不解。嶽摩天今日為何上門來?當真為了吊唁?以嶽摩天為人,若要尋麻煩,恐也用不着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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