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黑,夾雜沉重的歎息。
氣氛凝固成一團,火燒般的鉛雲布滿天空,沉默中父親推門歸來,關門聲好似一道呻吟。
“他們還是不同意。”
幾個月的大旱,地面布滿破碎裂紋,河床反射金黃灼熱的陽光,連野草也枯黃凋零。
農莊請來了地母神的牧師,但沒有水,即使神靈的力量也無濟于事。
顆粒無收所引發的饑荒恐懼日益高漲,并逐漸成為現實。
人心惶惶之際,農場主那一夜間雙眼與頭發化為漆黑的女兒,便成為對災厄不安情緒的最好寄宿。
惡魔之子!
教育稀薄的土地,這是對黑發黑瞳之人的稱呼,就像烏鴉僅因黑羽與食腐的習性,就被冠以不祥的名頭一般。
少女因此成為聲讨的對象。
“克拉拉隻是生病了——”不安的母親掩面哭泣,對此毫無辦法,“我們将她送走都不行嗎?”
父親沉悶點燃煙草,一明一滅的紅光,照得陰郁面孔有些可怕。
沉默仿佛即将到來的審判。
克拉拉靜靜坐在椅子上,從小神情漠然的她,即使在沒有那漆黑顔色前,也被冠以‘怪胎’的說法稱呼着。
兄弟姐妹都離得很遠,好像害怕受到牽連,什麼都沒做的女孩,已然成為了災難的源頭。
沒有糧食,人就要餓死,死亡滋生恐懼,恐懼變成瘋狂。
農民們開始商議,要将惡魔之子獻祭,用她的頭顱和鮮血換取神明的寬恕。
但究竟是哪個神靈,誰都不清楚。
“他們要暴動了。”放下煙鬥,父親無言走到牆角拿起磨好的斧子,母親驚恐地站了起來。
“親愛的,你,你想做什麼?”
“這都是别無它法。”男人提着斧子向克拉拉走去,“你看,我們有四個孩子,用一個換三個,總比什麼都不剩好吧。”
這是一道簡單的算數題,精明的父親很容易做出。
但看着少女那擡起的漠然眼神,依舊讓他戰栗,這個孩子既不打算哭鬧,也沒有害怕的意思,隻是靜靜盯着他。
仿佛死亡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情。
母親站在一旁,看着斧頭被舉起,看着蜷縮成一團的孩子們,張開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不停的顫抖。
這場交易已經非常明顯了,一個不那麼讨喜的孩子而已,并不是多麼大的損失。
“咚!”忽然有什麼東西撞到屋外的牆上,打斷了這場即将發生的弑親大戲。
火光燃了起來,嘈雜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木門猛然被踹開,神情扭曲的人群沖進房子。
“你們幹什麼!”
父親轉身發出有些變形的怒喝,“我已經同意獻祭了!”
“沒有用。”農人憤怒吼叫,“都是因為你們!上天才降下責罰,你們一家都是惡魔,殺了你們!神靈才會原諒!”
噗嗤——尖銳的草叉猝不及防穿透父親的胸膛。
正如同之前所言,這場鬧劇已經演變成可怕的暴動!
孩子們的尖叫成為暴行的伴奏,草叉、鐮刀、利斧,用來豐收的工具變成了收割生命的道具。
“去死吧!去死吧!”鋼鐵入肉的聲音不斷響起。
戰栗的母親剛發出嘶喊,就被捅穿了脖子,沾着油的火焰燒穿外牆,讓一個個瘋狂的身影如在視野裡扭曲。
克拉拉黑色眼眸中倒映出紅色。
血的紅,火的紅,她瞥見從死人手上掉落的斧子,伸手将它撿了起來。
人們緩緩走向惡魔之子,這場災難的根源!
“死吧!惡魔!”手持草叉的農民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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