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七年三月五日,巳初,
西苑,内觀象台晷影堂。
堂内七八人,或坐或立。
皇太子朱厚照坐在屋内陰影處的椅子上,看着屋子中間小太監輕輕挪動着斜台上的黃銅圭表。
斜台通體青石拼成,高一丈二尺,南高北低,斜面傾角五十度,以與赤道平行。
斜面之上鑲嵌着半圓形黃銅圭尺,開口朝天。圭尺圓心處釘着六尺長的銅表尺,表尺中空,下端指示在圭尺的刻度上。
整個圭表像朱厚照記憶裡的鐘表表盤被砍掉上半截的樣子。
陽光從屋頂東西向弧形開隙中撒下來,緩緩地沿着斜台向下伸展。
斜台下跪着的小太監眼睛上蒙着黑紗,緊張地盯着表尺兩端的望山,舉在頭頂的雙手微微移動着表尺,好讓望山始終對準太陽。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屋内的安靜,“巳初二刻!”隔壁刻漏房的太監每過一刻報一次時。
斜台下的小太監掀起眼前的黑紗,看了看表尺指向的刻度,回複道:“巳初二刻無誤。”
朱厚照右後方坐着欽天監監正吳昊,伸着脖子看了下旁邊小石墩上安放的日晷。
日晷模樣奇特,不類宮内樣式,像一把弦朝上的弓架在半個圓桶狀的銅片上。
春分與秋分,太陽入射角與晷面平行,宮裡的日晷沒有針影,無法與漏壺互驗。
為了此次春分時刻測量,太子專門命人做了這架弓形晷。此時針影也正停在巳初二刻的位置。
吳昊從未見過這樣的日晷,遍翻史書也沒找到類似記載。但作為欽天監監正,其中關竅還是一看就懂。
弓弦即是晷針,四十度斜指北辰。
晷面在晷針之下,與晷針平行,陽光自然再無遮擋。
自己天天與這些東西打交道,怎麼就想不到這樣簡單的法子?
“有了!”小太監一聲歡呼打斷了吳昊的走神,定睛看去,一束陽光穿過了表尺内長長的孔隙,在地面陰影處投下了一個扁扁的光斑。
此時,太陽正好與斜台斜面,也就是赤道面平行,黃赤交角為零。
巳初二刻,春分。
“吳先生,這算是成了嗎?”朱厚照笑眯眯的扭過頭看着吳昊。
“恭喜太子,确是成了。考其理無誤,測驗結果自是無誤。”吳昊也笑着向朱厚照躬身一禮。
吳昊出身天文世家,其父做過掌管曆科的五官靈台郎。
成化以來,欽天監推算月食、日食屢屢出錯,朝廷忍無可忍,一腳将前任監正踢回老家。吳昊就是那時被禮部薦為新的監正。
作為天文世家,吳昊當然知道病根出在哪裡。本朝洪武年間所定《大統曆》襲用的是前元郭守敬的《授時曆》,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誤差積累越來越大。
要讓曆法準确,隻能更新觀測數據。要讓數據準确,首先就要儀器精良。
可如今的欽天監不比國初,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吳昊隻能零敲碎打,每年從禮部混些錢糧,縫縫補補,勉力支撐而已。
去年西苑靈台上的簡儀因雷擊傾毀,司禮監把吳昊叫過來看看如何修複,正好碰上過來看熱鬧的太子。吳昊從此抱上了一根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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