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在章太醫臉上留下了溝壑,因為病人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與難看。他取一根根又粗又長的銀針,在江初瑜的臉上挨個紮下。
洗桐在旁偷偷瞄了一眼,不忍再看第二眼,江初瑜現在好像個刺猬一樣。
蕭景年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掀了簾子進來,他把食指放在唇間,比了個“噓——”的動作,示意衆人不必行禮,以免驚擾了太醫施針。
章太醫額頭出了一層密汗,他擡手擦拭了一下,才轉過身覆命:“王爺,王妃她……”
“她怎麼了?”蕭景年好像從夢裡驚醒一般。
“她身子本就弱,有氣虧血虛之症。上次墜湖就受了些涼,這次又受了寒氣,隻怕會高熱不退,病症也會加重。”
章太醫拱拱手道:“王妃的身子需要小心調養,不然日後,隻怕葵水逆亂……”
“她眼下什麼時候能醒?”蕭景年聽不懂日後怎樣,至少現在人得醒過來。
“不出意外,明日辰時。”
蕭景年聽到這句話,稍稍放心了些。他揮揮手,讓人帶了樽玉瑪瑙的佛像來,指了指說:“那就好,有勞章太醫了。這個算是王妃謝你多次相救。”
“這是臣的本分,不敢受賞。”
“王妃的身體,日後免不了請章太醫多費心。本王還有重賞。”蕭景年堅持道,看章太醫去寫了方子,就讓人把他送了出去。
他去床邊看了看江初瑜,現在倒是安安靜靜地躺着,不會再和他作對了。
他歎口氣,搖搖頭,怎麼攤上個這麼一個王妃。他對洗桐道:“你休息去吧,王妃先要其他人照料,等她醒了,估計還要你在跟前。”
“奴婢……”洗桐想,說得倒是也對。
蕭景年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随後他轉身到了外廳。
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模樣,慢慢刮着茶沫,眉眼都不曾擡起來。
“本王要你教規矩,是要你把王妃逼到湖裡去嗎?”
“王、王爺明鑒,老奴……老奴哪敢逼王妃啊,是……”金嬷嬷有苦說不出,“是王妃不願學,跑了出去。老奴帶人追到了湖邊,哪知王妃徑直上了船。”
蕭景年把茶往桌上一扔,雖然未曾再說一句,但金嬷嬷已經害怕地瑟瑟發抖,“王爺恕罪,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罷了,念你是王府的老人,隻罰三個月的例錢,自行反省去吧。那兩個守衛,看護王妃不力,重責二十軍棍。”
他把這些處理完,便回了自己的庭院。路上遇過江初瑜墜湖的地方,看着心裡更加煩亂。
“庭夜,找幾個人在湖周圍加一圈欄杆,再多放幾隻小船。”
“是。”
“唉,能掉到湖裡兩次……”蕭景年甩甩袖子,好像自言自語一般,不知道和誰在說話。
回去了的蕭景年打了兩個噴嚏,心想是不是江初瑜醒了在罵他呢?
他讓人去熬了碗姜湯。
長夜裡對着兩盞孤燈,越發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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