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然沒有注意謝宛娘的動作,将襁褓交給丹青收起來,含笑道:&ldo;你也不必這樣多心,此後不要再提這話了,免得被人聽見反而不好。你既有傷,先養好了傷是正經,外頭那些流言蜚語過些日子自然散了,不值一聽的。&rdo;謝宛娘見顧嫣然有端茶送客的意思,心裡有些發慌,随口便道:&ldo;不知良子哥現在如何了?&rdo;因要調查呂家村之事,呂良便跟着顧運則去了福州。此事隐密,顧運則也不能随意寫信回來,隻偶爾隐晦地提上幾句,故而顧嫣然也隻知道顧運則正在暗中查探,并不知已查到了什麼:&ldo;表哥在我爹爹手下做事,聽說是十分能幹的。&rdo;呂良雖說不上十分聰明,卻是肯吃苦,肯下力氣做事,如今在福州駐軍裡據說混得還不錯。謝宛娘怔了怔:&ldo;表哥?&rdo;&ldo;哦‐‐&rdo;顧嫣然想起來此事尚未告訴她,&ldo;侯爺的舅舅認了他做義子,我們也要呼一聲表哥了。&rdo;謝宛娘頓時怔住了:&ldo;這,這是幾時的事?&rdo;怎麼沒人告訴她?侯爺的舅舅,不就是那位從羯奴那邊逃了回來,還立下功勞的齊大爺麼?良子哥若做了他的義子,那,那前途豈不是……&ldo;這事兒舅舅不願張揚,故而隻是悄悄辦了。&rdo;顧嫣然想了想,&ldo;大約就是那回子表哥曾問過你……&rdo;&ldo;可,可我并不知曉,良子哥也不曾告訴我……&rdo;謝宛娘慌了手腳。若是當時就告訴她,呂良已經成了齊大爺的義子,那她‐‐她說不定就會……&ldo;那會兒尚未正式拜過,隻是舅舅提了提。&rdo;顧嫣然不在意地道,&ldo;也是後來才請了自家人做個見證。好了,我瞧你臉色還不是太好,别急着做這些針線什麼的,先将身子養好了是正經。&rdo;謝宛娘有些茫然地告退了出來,一直走回珂軒,她還是昏昏的‐‐良子哥……已經成了齊家的義子……林氏請客那日,天氣極好,顧嫣然一早便起身,坐了馬車慢悠悠地往孟家去。今日恰逢周鴻休沐,這也是林氏特地選的日子,為的是連姑奶奶帶姑爺們都請過去,彼此相見了,好生熱鬧一日。因怕動了顧嫣然的胎氣,馬車務求平穩,走得不能再慢。周鴻也不騎馬,就在車廂裡陪着妻子說話解悶,隻是三說兩說,少不得便扯到如今的局勢:&ldo;皇上到現在還沒讓陸鎮回西北。陸鎮已經辭過兩次,說西北如今還不穩定,皇上隻說他的腿不好,叫他在京城多養幾日,并不放人。&rdo;&ldo;皇上的意思,莫不是……&rdo;已經開始疑心陸鎮了?周鴻微微一笑:&ldo;或許當初陸鎮自揭殺民冒功一事,其實是畫蛇添足了。&rdo;當初他用假證人狠狠擺了孟節一道,可如今,當那隻核舟出現之時,皇帝便疑心起來了。皇帝的疑心對臣子而言,才是最可怕的。多少忠臣都死在這上頭,何況陸鎮本身并非無懈可擊呢。&ldo;但皇上前些日子不還誇贊他在西北處置有功麼?且這些日子,聽說德妃仍舊得寵,前些日子有位婕妤沖撞了德妃,還被貶為了末等采女呢。&rdo;周鴻笑了笑:&ldo;聖心不可測……&rdo;這事兒他曾經跟齊大爺細細地讨論過,對于皇帝的意思,誰也無法猜得透徹。當初做太子時候的沉默寡言被視為平庸,如今在龍椅上坐了十數年,已然被磨練成了城府深沉。&ldo;若是我父親在福州查不出什麼,怎麼辦?&rdo;顧嫣然一直有些擔心,畢竟呂家村血案已過了八年,即使能證明是被官軍屠村,隻怕也無實證指向陸鎮。周鴻想了一想:&ldo;陛下若要治罪,未必隻有殺民冒功一個罪名。一件事或許找不到證據,但若幾件事全都指向陸鎮,即使無有實證,陛下也有别的借口将他治罪。&rdo;說到底,還不是皇帝一句話麼?當初李檀下獄,也隻是皇帝一句話,便定了他沽名釣譽、妄議立儲的罪名。顧嫣然歎了口氣,周鴻便笑道:&ldo;其實還有一件事,倒是摸到了些邊兒‐‐茂鄉侯的次子陸敦,私下裡做了幾年軍糧生意,以次充好是常事了。&rdo;&ldo;如此說來,陸鎮是替侄子……&rdo;&ldo;差不多。&rdo;周鴻神色微微一冷,&ldo;許将軍還在查,倘若能查到那批軍糧去了西北,便又近了一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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