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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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他拍拍她：&ldo;很晚了，該回去睡了。&rdo;她扭臉：&ldo;早呢。&rdo;他到底還是抱起了她，不管那些守門弟子的眼光，直接走進青華宮，走進她的房間，然後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他沒有立即離開，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紫眸内情緒不明：&ldo;抱歉了，柳梢兒，人總是會因為各種理由不得不做一些事，你知道嗎？&rdo;&ldo;你想做什麼？&rdo;&ldo;很危險，你會不會幫我？&rdo;&ldo;會死？&rdo;她警惕。&ldo;還是這麼怕死啊。&rdo;他像往常一樣笑了。她嘟哝：&ldo;我就是不想死，憑什麼要死呀，死了你也見不到我啦！&rdo;&ldo;嗯，睡吧，&rdo;他輕輕地彎了下唇角，&ldo;明天，你将卓秋弦和商玉容都叫出青華宮，好不好？&rdo;商玉容守着魔嬰吧？柳梢靜靜地看了他半晌，道：&ldo;好啊。&rdo;魔之守護清晨，冷雨不止，清波台上，湖邊仙蓮大如鬥，碧葉在雨中輕顫，姿态極美。雨珠滾落水面，濺起水花朵朵。風雨不沾身，柳梢沿着湖岸，踩着雨水慢慢地朝前走。靈器煉化的進程屬于機密，不過看樣子已經進入最後時刻了，商鏡等一心早日淨化魔嬰，不顧疲乏，掌門仙尊們除了在房間打坐休息回複真氣，幾乎都沒有空閑時間。商玉容每日四處巡一遍山，然後就照洛歌的意思，親自到鑒真岩看守魔嬰。過清波台，前方是一整片傾斜的石壁，壁面光滑，可照人影。石壁中間有道巨大的裂縫，仿佛是被誰用巨劍劈開了，一條寬約七尺的石級沿着裂縫直通往石壁深處，清亮的雨水順着石級不斷地往下流淌。柳梢沿石級上行約有千步，便看見前方有一巨大的洞門，上書&ldo;鑒真岩&rdo;三個大字，商玉容與幾個大弟子守在洞門處。這片石壁乃是天然的界石，能隔絕靈氣，阻一切遁術，魔嬰在此處是最安全不過。商玉容早已發現她，笑着招手：&ldo;小柳梢兒，帶什麼好東西來看商哥哥了？&rdo;柳梢立即道：&ldo;我才不是來看你！&rdo;旁邊幾個大弟子都笑起來，其中一人道：&ldo;幸虧我們少宮主的面子早就掉光了，不然又要丢一層。&rdo;商玉容順手拿團扇拍他一臉，又收回來搖了搖：&ldo;找我有什麼事呢，快說。&rdo;将他調離此地，會有怎樣的後果？柳梢咬唇又咬唇。商玉容察覺她神色不對，忙走近幾步：&ldo;怎麼了小柳師妹？出了什麼事？&rdo;語氣雖是玩笑，眼底卻依稀透着關切，真正的關切。會讓誰失望呢？柳梢隻覺得那目光仿佛有千鈞重，壓得她低了頭，編好的話遲遲說不出口。袖中雙手握緊又松開，如此反複數次‐‐柳梢終于擡頭道：&ldo;沒呀。&rdo;在商玉容疑惑的目光裡，她匆匆地走下了鑒真岩。天色更暗，清波台風狂雨驟，蓮葉層層翻湧如碧潮，忽然傳來&ldo;噗&rdo;的一聲輕響，卻是不遠處蓮葉無端被風吹折了一支。洛歌另眼相待，商玉容關切照顧，可是除了陸離，不會有人在她不見的時候找她，甚至她死了都不會有人在意吧。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好嗎？柳梢茫然四顧，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呆立許久，她還是遁回了迎雁峰。陸離披着黑鬥篷站在院内，鬥篷帽被掀了下去，高束的黑發連同那串小銀環一起披垂下來，銀色的頸鍊在昏暗的雨天裡閃着冷冷的光澤。裝束并不新鮮，唇邊笑意依舊，他整個人卻顯得與往日有些不同，閃閃紫眸如帶着魔力一般。&ldo;柳梢兒。&rdo;他朝她伸手。柳梢沒像往常那樣過去，隻是低頭，站在院門口不動。身後有腳步聲，白鳳匆匆走來。&ldo;瞧你這副……&rdo;白鳳原想刺她兩句，看到陸離便立即住了口，半晌才道，&ldo;我聽到杜明沖與謝師兄說了些什麼，大約是與陸離你有關，你當心了。&rdo;陸離點頭：&ldo;嗯，多謝你。&rdo;眼見白鳳還關切他，柳梢也破天荒地沒有吵鬧。忽然，一道奇異尖銳的鳴聲橫空而來，穿破雨幕，響徹整個青華宮。三人都一驚，不約而同擡頭觀望。幾隻青色海鳥冒雨自上空盤旋而過，一聲接一聲，越來越緊迫，正是久已不用的告急信号！與此同時，青華宮上下弟子們各自停住手裡正在進行的事，驚疑地望着天空确認。告急信号出來，青華宮肯定有大事發生！白鳳倒沒多想，她隻是習慣性地覺得可以趁機立功，忙道：&ldo;陸離，我們快過去看看吧？&rdo;陸離收回視線，搖頭：&ldo;不了。&rdo;白鳳看看柳梢，化陣遁走。院中又隻剩下兩人，頭頂鳥鳴不絕，身旁雨聲不止，氣氛卻莫名地顯得沉寂。陸離走到她面前：&ldo;柳梢兒？&rdo;手扶着院門微微地發抖，柳梢小心翼翼地擡臉，望着他：&ldo;陸離，我沒引開商師兄和卓師姐。&rdo;陸離歎息，語氣倒聽不出失望或憤怒：&ldo;我要離開了。&rdo;柳梢&ldo;哦&rdo;了聲，喃喃地道：&ldo;那我呢？&rdo;&ldo;是啊，你舍得走嗎？&rdo;他沒有生氣？柳梢雙眼亮起來，大聲道：&ldo;你要帶上我呀？&rdo;陸離含笑道：&ldo;我怎麼會丢下你？&rdo;是了，他不會丢下她。&ldo;走哇！&rdo;柳梢拉住他的手。。眼下所有人都趕往出事地點，出宮門反而容易，守門的大弟子們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都有焦急之色，見兩人出來便照例詢問。陸離不慌不忙地要開口，突然小胖子雲生也匆匆禦劍而來，嘴裡大叫：&ldo;快快！你們知道商師兄去了哪裡？&rdo;商玉容？柳梢驚訝，他不是在守鑒真岩嗎？&ldo;卓師姐走了，他才追出去。&rdo;一名大弟子答。雲生忙問：&ldo;他往那邊走了？&rdo;&ldo;往北吧，&rdo;那弟子問道，&ldo;究竟出了什麼事？&rdo;&ldo;有人闖鑒真岩，魔嬰不見了！&rdo;雲生急道，&ldo;長老讓我找商師兄回來呢！&rdo;衆弟子震驚。這個設計的确很妙，商玉容的精明不輸洛歌多少，用其他理由很難瞞過，甚至惹他懷疑，而卓秋弦是很容易上當的，騙她出去不難。如洛歌所言，商玉容修為不凡，青華宮後輩弟子裡，卓秋弦号稱第一高手，他知道她好勝，所以拖延着不肯在她之前晉升，甚至甯可在魔嬰之戰中故意受傷，也不肯在她面前露出破綻，隻有她能讓他緊張得忘記了判斷。人的一生中，能被這樣縱容過，何其幸運。柳梢不由得拉緊了陸離的手，偷偷地瞟他。她很清楚，這一切自己并未參與，到底是誰在設計執行？&ldo;我先去啦。&rdo;雲生禦劍往北去了。青華宮原本有傳遞消息的信香，可随時召喚附近的弟子相助，但魔嬰被盜之事目前不宜公開，驚動巡海弟子反而會造成防守空虛，讓外人有機可乘，所以萬無仙尊才會派雲生悄悄去找商玉容，青華宮應該馬上就要戒嚴了。&ldo;走吧，找回商少宮主要緊。&rdo;陸離淡淡地說完，拉着柳梢就走。。雨拍打着海面，疊起層層白浪，幾隻海鳥驚慌地沖撞，翅膀尖拍打着浪尖。守門衆弟子聽到消息後緊張無比，絲毫沒有懷疑。兩人離開青華宮，踏着海浪奔出數裡，陸離就放棄了輕身術，帶着柳梢升上半空，隐入黑壓壓的雲層裡。不是武道遁術，也不是仙門駕雲術，足底看似空無一物，卻有着強勁的托升之力，那是流動的風。對于這些異常表現，柳梢居然什麼都沒問，隻是緊緊地挨着身旁人。他低頭問：&ldo;怕嗎，柳梢兒？&rdo;柳梢搖頭，大聲道：&ldo;你去哪裡，都要記得帶上我呀！&rdo;他笑着摸摸她的頭。兩人利用尋找商玉容當借口，一路上都暢通無阻，直到天黑，兩人禦風出了東海，降落在一片山林之内。不知不覺已離開青華宮數百裡，這地方沒有下雨，擡頭透過樹葉的縫隙，可見到清冷的月亮。火光溫暖，草叢裡偶爾傳來低低的蟲聲。柳梢縮在熟悉的懷抱裡，不安地喚道：&ldo;陸離。&rdo;&ldo;嗯？&rdo;&ldo;今天……是你們的人在動手？&rdo;&ldo;不是。&rdo;柳梢松了口氣，又擔憂：&ldo;你的事沒做成，怎麼辦啊？&rdo;樹枝燃燒，發出輕微的爆裂聲。陸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柔聲道：&ldo;睡吧，明日還要趕路。&rdo;&ldo;我們要去的地方遠嗎？&rdo;&ldo;不遠。&rdo;&ldo;偷走魔嬰的也許是食心魔，他還藏在仙門。&rdo;&ldo;沒錯。&rdo;……林中話語聲漸低，最終歸于沉寂。山林上空，颀長人影靜立，蒼白的手托起一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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