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那小内侍轉過一道宮門,又行出數百丈。便見五彩宮娥夾道侍立,手提雕花灑金六角燈,發簪掐絲攢心七寶钗,形容秀麗,儀态非凡。身後羽毳屏風,绫羅傘蓋,各色儀仗林立,錦繡輝煌。
那孫仁遠遠見了此景,便要衆人落轎,攜着玉山繞過一班人馬,将他帶入角門。門内已有一個穿赭色綿袍的小内侍等候,他看二人近前,忙不叠行禮。孫仁揮手讓他住了,因對他道:
“這是先前與你說的,京中魁首玉山,你引他往飛雪台邊上那庑房稍坐。若是有人來傳,徑自去就是了,不要多話。”
言罷,眼見那小太監應承,便又對玉山說:
“公子,老奴在駕前還有事情未了,先失陪了。”
玉山聞言點了點頭,抱着琵琶略一躬身,因看那孫仁走遠,便随着赭衣太監往庑房去了。那太監也不多話,隻在前面默默的引路,待到了門前,請那琵琶伎上首坐了。又轉身烹來一碗熱茶,恭恭敬敬的奉與玉山之後,便在廊下垂手站着。
那琵琶伎呷了一口鹽茶,打眼看四周陳設,暗忖這皇家氣派,果然不凡。他又見那門前,一片凋零樹木,幹枯着枝桠,辨不清種類,遂問:
“請教一句,外面種的是甚麼樹?”
赭衣太監聽他說話,轉過身來,颔首答道:
“回公子的話,外面種的是梨樹。春天開花時,好似白雪漫天,因而附近那高台也名叫‘飛雪台’。”
玉山聞言點頭,因見他說話得體,便又與他多說了幾句。那小内侍起先拘謹着,後看那琵琶伎言談溫婉,遂也放下心來,與他說起了宮中掌故,兩廂歡喜。
如此,又閑坐了會子。
而那桌上瓷碗裡的茶水,涼了又換,換了又涼。門前日影偏移,直到晌午光景,方有人來傳玉山觐見。
玉山聽人來報,忙不叠起身整了衣襟,又将那貼金螺钿的五弦琵琶抱了,披上大毛衣服,走将出去。那前來傳旨的内侍,領着他,穿一道深幽小徑,行出五六十步,便見不遠處一座高台矗立,四面錦繡翻飛。
引路的内侍道:
“大家傳你單獨見面,前頭便是了,快去罷!”
那琵琶伎聞言,縱然心下狐疑,卻不敢不從,袖着手便走上前去。他來到那飛雪台外玉階之下,放了琵琶,叩首跪拜,口中稱道:
“臣玉山參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半晌,未聽那皇帝免禮,隻好依舊跪着。卻不料,忽聽一陣腳步急響,下一刻,一雙明黃鞋尖便赫然在目。玉山駭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頭頂上,那皇帝顫聲道:
“芳奴,是你回來了麼芳奴?”
言罷,一雙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要他直起身來。
玉山掌不住擡頭,甫一見了那皇帝,卻是心中一震。他實然未見過那九五至尊幾次,多數時候,都隻顧着戰戰兢兢行禮。但在他印象裡,那皇帝從來意氣風發,從來都可以讓人毫無遲疑的呼出“千秋萬代”,縱然年華似水,也絕不會像眼前這般——
那皇帝鬓發花白,面上老态龍鐘,一雙眼赤紅着,卻業已欲哭無淚。似乎餘妃的死,帶走了他全部氣力,全部精神。
但眼下,那張憔悴蒼白的臉上卻多了一點古怪喜色,他盯着玉山,目光灼灼,道:
“芳奴,你沒有騙朕,你回來了!”
那琵琶伎駭得呆住了,一時竟不知如何回話。他自知與餘妃有幾分相像,但無論如何,都不會令一個神智清醒之人錯認。
但那皇帝卻不管不顧,一疊聲與他說着:
“你回來就好,朕還有曲子要與你彈,還有話要與你說,還有……”
玉山聽不下去,登時心中又悲又痛,又驚又懼。他忽然想起,若有朝一日王進身死,是否自己也會如此這般瘋癫癡狂。
那皇帝見他不言語,似被火燒般猛然松開雙手,退出三兩步遠,皺着眉頭道:“是了,是朕失儀。你且起來,早與你說了,不要跪朕的。”
“陛下……”玉山瑟瑟然開口,發覺自己聲音都是劈的。
“芳奴,你怎和他們一樣,‘陛下陛下’的喚朕了?”
“我,”玉山頓了頓,咽了口唾沫,強自定下神來,道:“陛下,您看清楚了,我是玉山,餘斫,不是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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