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映出傅雲章清秀端正的臉孔,他身着一件寶藍色黑緣大袖道袍,頭戴儒巾,腰系絲縧,腳踏高筒氈靴,迎風而立,聽到開門的吱嘎聲,撩起眼簾掃他一眼,微微颔首緻意。身後書童背上背了隻大書箱,一副即将遠行的樣子。
孔秀才哭笑不得,扯緊敞開的領口,哆嗦着道:“據說你會出席此次中秋燈會,縣裡的嬌美小娘子們為此把鋪子裡時興的頭面首飾、稀罕的布料都買光了,你倒好,一聲不吭,就這麼走了?”
傅雲章淡淡道:“我這一去,少則兩年,多則三年才能回來,家裡的事勞你多費心。”
秋風蕭瑟,又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候,孔秀才剛從熱被窩中鑽出來,冷得瑟瑟發抖,退後一步請傅雲章進屋詳談,笑着道:“什麼費心不費心的,你信得過我,我高興還來不及。等你哪一天發達了,我也好厚着臉皮找你讨報酬。屆時你可别不認賬,我跟定你了!”
傅雲章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進屋了,眼光往兩邊輕輕一掃,書童和其他仆人躬身退後,直到街角處才停下。
他慢慢道:“賬上的事我已經交給妥帖的人照管,鋪子、田地、莊子分别由不同的人料理,後天他們會帶着今年的賬本過來見你。都是老實人,我走了以後,他們可能會吃虧,你不必苛責他們,守住東西就好。”
他說一句,孔秀才應一聲。
一一交代完畢,傅雲章輕聲道:“我母親和我妹妹煩你照應。我昨天訓斥過傅容,她是個窩裡橫,依她的性子,至少半年内不敢惹是生非。若她再胡鬧,不用和她講情面,罰她禁閉,直到我回來。在那之前,不管誰上門求親,盡力拖延,沒有我的準許,傅容不能訂親。”
孔秀才點頭道:“你放心,我曉得輕重。”
傅容是傅雲章的妹妹,如果有人趁傅雲章不在的時候哄騙陳老太太和傅容應下親事,給傅雲章找一門不靠譜的姻親,哪怕傅雲章考中狀元了,也隻能忍氣認下妹夫。最好的辦法是等傅雲章回來後再為傅容選婿。
“還有我母親……”傅雲章停頓了許久,道,“我娘近年來喜怒不定,性情不似以往平和……”
陳老太太和傅雲章母子之間忽好忽壞、忽親忽遠的關系一直是傅雲章最大的心病,孔秀才和他認識多年,自然知道一二,聽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心裡輕歎一聲。
還記得小的時候,他們每天一起去學堂念書。傅雲章住得遠,每天要坐船來回,坐一次渡船一文錢,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陳老太太為了供養傅雲章上學,天天早起織布,忙到半夜才能歇下。那時傅雲章曾說,等他出人頭地了,一定要好好孝順母親,讓母親過上老封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丫頭奴仆成群擁簇的富貴日子。
經年過去,傅雲章實現了他的誓言,可陳老太太卻忽然和他疏遠了,母子倆同坐一張桌子吃飯時相對無言,見面就要起争執。
傅雲章以為母親怪他考中舉人以後忙于重振家業荒廢了學問才會發怒,身為局外人的孔秀才卻知道根由不在這裡。
陳老太太吃了半輩子的苦,一朝揚眉吐氣,不僅生活上迎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并連性情也變了。傅雲章雖然待人冷淡,其實天性溫良,和中年以後脾氣古怪、暴躁刻薄的母親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母子倆不可能再和以前相依為命時那樣互為倚靠。
曾幾何時,陳老太太也曾是一個溫柔賢惠的婦人,孔秀才少年時曾多次留宿傅家,雖然那時吃的是粗茶淡飯,但陳老太太待他很和氣。現在的陳老太太天天闆着一張臉,不用開口說話,光是那張迅速蒼老的臉就透露出幾分刻薄相。
“我認識你這麼多年,老太太看着我長大,舍不得難為我,你盡管放心。”孔秀才打斷傅雲章的話,嘿然道,“我讀書的本事不及你,哄人卻比你強多了,隻怕等你回來的時候,老太太視我如親子,到時候你可别吃醋。”
傅雲章一笑,沉吟片刻,其他事情之前已經叮囑過了,孔秀才和他認識多年,用不着一再重複。
“還有英姐。”他最後道,“她幼年喪父,性子内斂沉靜,不大合群,實在過于孤僻了,我讓她有煩難之事時來找你……”
說到這裡,他擡手揉揉眉心,笑着搖頭,“假若她果真碰到麻煩,八成不會來找你求助。”
孔秀才撫掌輕笑,險些打翻油燈,“她不來,我主動過去求她讓我幫忙,不就行了?我臉皮厚,她趕我我也不走。”
傅雲章輕輕嗯一聲。
說了些其他瑣碎雜事,夜透輕寒,天邊漸漸浮起朦胧亮光。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霸總穿成一條狗 妖王的報恩 重重蒙蔽 科技成神,上來就扔核彈 野,更明撩 跨時空交易,我在藍星當大佬 位面商人賣房記 學會玩雷後我到了星際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星際江湖大佬穿越成為負債倒黴蛋 高冷誘受進化史+番外 念安慕陽恰好喜歡 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數不清 綜影視之精神狀态很美麗 我靠學習來修仙+番外 錦鯉老公在六零 所謂:沒落之橋 開局神奇彩票,我進城了喲?! 渣男老公重生以後 我把女騎士養成死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