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别人了,武獨坐下,示意段嶺過來一點,攬着他,兩人坐在船頭。&ldo;那天夜裡。&rdo;武獨說,&ldo;我在丞相府中找一件東西。&rdo;&ldo;什麼東西?&rdo;段嶺問。武獨揭開段嶺的外袍,露出他穿在裡頭的白虎明光铠,眼望段嶺,段嶺便點了點頭。那天賀蘭羯身死後,武獨便将明光铠剝下來,嫌棄地用藥粉泡了好幾天,直到确認洗得很幹淨了,才讓段嶺穿上,便讓他從此一直穿着,也不說用不用還,眼下既然是太子,更不用還了。&ldo;我躲在梁上,無意中聽見長聘與牧曠達在書房中的半句密談。&rdo;武獨說,&ldo;非常可疑,文聘說的是,&lso;顯懷的這個時間點,須得算好,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rso;。&rdo;段嶺充滿疑惑。&ldo;顯懷?&rdo;段嶺喃喃道,&ldo;是懷孕嗎?誰懷孕?&rdo;武獨說:&ldo;牧相隻應了一聲,二人便談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所以,我懷疑長聘指的是皇後,若牧錦之為陛下生下皇子,牧相便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國舅爺,待陛下被……待以後,他便可順理成章地把持大陳朝政。&rdo;&ldo;隻是眼下太子歸朝。&rdo;武獨又說,&ldo;牧相一定很不甘心,他的敵人是太子,這個位置誰坐上去,都将招緻危險。&rdo;這麼說來,牧曠達先前要對付李漸鴻,确實情有可原,李衍秋未來的兒子将是他的外甥。而郎俊俠帶着蔡闫回來,同時也打亂了牧曠達的全盤計劃。但以牧曠達的智謀,段嶺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ldo;在那之前,說的會是什麼呢?&rdo;段嶺說,&ldo;那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媳婦,還能奇貨可居,把大陳江山變成他牧家的不成?&rdo;段嶺怔怔看着初晨的江水,心中湧出一個極其震驚的念頭。如果真是這樣,段嶺感覺到自己隐約窺探到了牧曠達握在手中的陰謀,這對于牧家來說是緻命性的,對他來說,武獨透露出的這個消息,已經相當于一舉為他扳平了整個戰局。接下來的一路上,段嶺始終在想這個問題,武獨則困得要死,一上車就在瞌睡,最初的震驚已過去了,再醒來時,兩人之間又恢複了自然。剛睡醒,還在出神的武獨看着段嶺,段嶺已不再糾結于自己的身份問題,讓他朝馬車的窗簾外看,沿岷江下江州的路上風景非常漂亮,常常可見漫山遍野的楓葉。到得西江碼頭處,馬車挪上大船去,順流而下。大雁南飛,半年前,段嶺路過江州時那惶恐的心境已漸漸地消失無蹤,武獨這一路上,也漸漸地考慮清楚了。&ldo;不能冒冒失失地去見你四叔。&rdo;武獨朝段嶺說,&ldo;否則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rdo;段嶺點了點頭,畢竟現在自己在暗處,而蔡闫在明處,局勢看似危險,但在争取到了武獨後,反而就像一夜間擁有了賭注,他可以放手一搏了。雖然未來的局勢晦暗不明,但至少目前有一件事,是他可以做的。武獨說:&ldo;我們繼續藏身在相府中。隻要咱們步步為營,烏洛侯穆拿你沒有辦法,更不敢貿然來殺你。你看,從那天晚上他見你還活着以後,&rdo;段嶺最擔心的就是郎俊俠,不知道他此時回去了沒有,如果回去了,萬一告訴蔡闫,自己就麻煩了。&ldo;為什麼?&rdo;段嶺問。&ldo;他怕引起牧相的察覺。&rdo;武獨說,&ldo;無緣無故地去殺一個相府的門客,是為什麼?牧曠達的腦子可不簡單,他一定會追查這一切。&rdo;段嶺一想也是,現如今,哪怕蔡闫知道自己在武獨身邊,也不敢讓郎俊俠來殺他,否則一旦失手,牧曠達就會起疑,李衍秋也會起疑,畢竟以太子的身份,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殺一個無冤無仇的人。除非蔡闫與郎俊俠有十足的把握讓他徹底消失在這世上,在這之前,他們一定不會貿然動手。青山隐隐,綠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凋零。江州素有中原第一城之稱,古稱江陵之地,王氣鼎盛,曆朝曆代,胡虜進犯邊關,俱是帝王遷都之處,又是通西川、接江南的中原樞紐之地,背靠玉衡山,面朝滔滔大江,地位得天獨厚。上一次段嶺經過江州,過其門而不入,如今終于能看看父親生前提過的地方了。聽說這裡春天有桃花,夏季鳴蟬翠綠,秋天飛楓遍城,而冬天白雪皚皚。當真美得如畫一般,乃是人間盛景。碼頭停船,叮叮當當聲響,正值大陳遷都,到處都是貨物,段嶺扶着武獨下來,又上了車,撩開一邊車簾,好奇地朝外看。一座恢弘的城市拔地而起,從古至今,江州未經戰亂蹂|躏,曆千年積累,已有五十萬戶之巨,城牆綿延百裡,十裡長街繁華如織。&ldo;哎,武獨。&rdo;段嶺動動他,說,&ldo;這兒比西川繁華多了,為什麼我爺爺一直不願遷都過來?&rdo;&ldo;因為趙奎。&rdo;武獨答道,&ldo;謝宥與趙奎,素來是死對頭,先帝說過一次,謝宥與趙奎各自讓了一步,免去了成千上萬人死于非命。&rdo;段嶺大約能感覺到,将權的争奪比相權的波及面更大,後果也更慘重,謝宥與趙奎俱手握重兵,最後祖父不得不顧及百姓性命,遷往西川,以免這兩名大陳的重将發生内鬥,得不償失。車夫從未來過江州,走着走着就不知方向,江州城與西川不同,分内外城,内城為江州府,如今被設為皇宮禁地,外城則以環形建造,自中心朝外發散,最外層的乃是一百零八民坊,一坊中有千戶,内一圈是商貿集散,環繞全城的一條長街,再内推一道,則又是一門,學堂、客棧等混合着民宿的一環,共有九十六坊,如天幹地支,一環套着一環,彼此對應,如同一個宏偉的風水羅盤,長江便從這羅盤之外環流而過,途經六個碼頭。武獨也被繞得有點暈頭轉向,段嶺問:&ldo;你不是來過的嗎?&rdo;&ldo;忘了。&rdo;武獨說,&ldo;第一次來就迷了路,在城裡走了半天,還是鄭彥帶着進去的。&rdo;&ldo;奔霄認識路麼?&rdo;段嶺問,&ldo;跟着奔霄走?&rdo;奔霄輕車熟路,帶着馬車先是一拐,進了小巷,又是一穿,從長街上出來。段嶺習慣了上京、西川方方正正的城市格局,來到江州實在找不着北,及至回過神時,奔霄已停在了皇宮外頭,還不耐煩地等着馬車。那時間主街鳴鑼開道,華麗的馬車過來,一名身穿黑铠的武将騎着高頭大馬,道:&ldo;何人在此攔路?!&rdo;段嶺道:&ldo;糟了,車裡是什麼人?&rdo;&ldo;我去應付。&rdo;武獨說,&ldo;不要出來,别怕。&rdo;&ldo;是武卿?&rdo;蔡闫的聲音遠遠傳來,竟是親自下了車,說,&ldo;你可回來了!&rdo;蔡闫認不得馬車,卻認識奔霄。段嶺從車簾朝外窺探,見車隊綿延直到長街上,登時便知自己二人運氣實在太好,竟然與遷來的太子、皇帝同一天在皇宮外頭會合了!隻見太子車辇後有一輛古樸的馬車,八馬拉車,照那排場,一定就是他的叔父,當朝皇帝李衍秋!蔡闫下得車來,武獨随手拄着拐,要過去見面,蔡闫卻自己過來,示意武獨不要走動,在車外一番噓寒問暖。&ldo;怎麼傷得這麼重?&rdo;蔡闫問。&ldo;學藝不精。&rdo;武獨淡淡答道,&ldo;一時輕敵大意,不礙事,将養數月就好。&rdo;那話一出,周圍都靜了,謝宥仿佛不認識般地打量武獨。蔡闫答道:&ldo;回頭傳個大夫給你看看,這次當真是辛苦你了。&rdo;武獨說:&ldo;來日待傷勢痊愈,再去朝觐陛下。&rdo;說着又抱了抱拳,朝蔡闫說:&ldo;恭喜殿下遷來江州,虎踞龍盤,定風調雨順,國泰民安。&rdo;蔡闫會心一笑,說:&ldo;聽說與你一同前往潼關的,還有一人……&rdo;段嶺坐在馬車中,心中一凜,武獨卻在車外答道:&ldo;王山并未跟着回來,還在潼關,想必過幾日,也會動身。&rdo;&ldo;好,很好。&rdo;蔡闫說,&ldo;待回來後,咱們也叙一叙。&rdo;段嶺從車窗中看不到蔡闫,心中五味雜陳,小心地将車簾揭起一條縫,遠遠地看着皇帝車駕。然而就在這時,謝宥前去拉開車簾,李衍秋下得車來。&ldo;我說奔霄怎麼不知去了哪兒。&rdo;李衍秋淡淡道,&ldo;原來被武獨騎走了。&rdo;那一刻,段嶺瞬間如中雷擊,仿佛見到了夢裡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眼睛、眉毛、嘴唇,甚至神态,都像極了他的父親。仿佛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直流淌在他的血液裡,就像那年在院裡種花時,父親站在背後的一刻,見到叔父時,李漸鴻仿佛又活過來了。&ldo;陛下。&rdo;武獨抱拳道。&ldo;也罷。&rdo;李衍秋随口道,&ldo;既然騎走了我李家的馬兒,來日便進東宮來當門客吧,也是你與榮兒的緣分。&rdo;李衍秋走上前幾步,等着武獨回答,武獨竟是沒有回答,也沒有謝恩,甚至沒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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