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書,這怕是你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兇和别人說話吧?”趙澈止不住笑意。
這兔子一定以為她已經夠兇了。殊不知他看她永遠隻會看出可愛來,連兇巴巴要拼命的模樣都能讓他滿心湧起甜漿,真是沒救。
“笑、笑什麼笑?”
他的額角抵着她,說話間的氣息盡數撲向她面龐,宛如一掬春水,輕而易舉就将她好不容易才有一回的小小怒火苗給澆熄了。
“不許笑,”她有些不甘心地撇開透紅的臉,嘟嘟囔囔地放話,“再笑我咬你。快說,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趙澈慢慢斂好神色,定定觑着她的紅臉半晌,抿了抿唇,鄭重道:“因為我自己答應過你會等,會讓你按照自己的意願慢慢往前走……”
所以不舍得讓她在不得已的壓力下,因為妥協而與他定下此生的盟約。
可他目前的困境又實在需要她松口與他定下名分。
實在很為難,很棘手,很……不怎麼說得出口。
許是察覺到他内心的苦澀糾結,徐靜書垂下腦袋,将額頭搭在他肩上,哄人似地,小小聲聲道:“我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麼回事,突然就很惱火,平常我脾氣很好,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徐靜書緩緩站直身,雙手反剪在身後,手掌交疊将掌心貼着牆面,垂眸望着兩人相抵的腳尖。
輕輕踢了踢他。
“那你說,到底遇着什麼事了?是需要我做什麼?我不會生氣的。”
*****
趙澈之所以說不出口,倒不是怕她聽了要發脾氣。
怕的是她一聽就要丢開他撒腿跑沒影。
“全城搜宅開始了。”他輕歎一聲,背靠牆站直了,後腦勺抵着牆面,直視着對面的小姑娘。
徐靜書擔憂地觑着他,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之前不是說府中已早做了自行清理?應當沒事吧?”
趙澈回她一記安撫的眼神:“沒事。我父王不擔朝職、不沾實權,又從不涉政見之争,本就不是這次搜宅清理後院的主要攻擊目标。”
這幾年徐蟬、孟貞在明,趙澈在暗,配合無間地将趙誠銳鉗制較緊,故而他在外雖還是有些勾勾纏纏的風流傳聞,卻再沒成功擡過新人進府,府中逾數的後院人隻剩瓊夫人與雅姬。
在北軍奉聖谕在鎬京外城四門設哨卡之前,徐蟬就安排人将她倆送去欽州暫做安頓,同時命人将她們在王府内生活過的痕迹抹去,府中該封口的侍從随護也都打點妥當。
至于趙渭、趙淙、趙蕊,如今都是懂事的年紀,他們明白将瓊夫人送走是為什麼,完全不必擔心他們在碰上搜宅官員詢問時亂說話。
唯一可能出岔子被人套話去的,就是年歲最小的小六兒趙蓁。但側妃孟貞已帶着小六兒回孟家暫住,這個隐患也被解決了。
況且,信王府若倒了,對趙澈沒半點好處。而趙絮既有意重用趙澈,信王府提前自行清理後院的舉動又等同釋放出“服軟、不站隊、不阻撓革新”的訊号,趙絮自會對信王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既清查後院的事不會遇到麻煩,那你是在為什麼事發愁?”徐靜書輕輕咬住唇角,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趙澈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不敢再看她:“之前我跟你說過,兩位母親想将父王趕回欽州,以免他将來又做出什麼混賬事給府中惹來禍端。”
趙誠銳是個腦袋空空的典型纨绔,好色好賭好玩樂,這些年其實也沒少捅婁子。隻是他惹出的事通常都不算特别大,也絕不至于影響大局,他異母兄長武德帝對他便縱容些,有時還會不動聲色替他将事情兜着。
但武德帝年歲擺在那兒,如今又明顯在将權柄逐漸往儲君趙絮手上交接,等将來趙絮真正登上金龍座後,想也知是再不會容忍趙誠銳這個皇叔任意胡作非為的。
“……你還記得之前繡瑤班那個唱青衣的女伶麼?險些被我父王擡進府的那位。”
“記得,還是個有夫之婦,為了姑父與自己夫婿和離了,”徐靜書點頭,認真看着緊閉雙目的趙澈,“那時不是說她懷孕了麼?姑父似乎還許諾讓她的孩子做王府繼任者。”
後來徐蟬與孟貞同趙誠銳一道進内城面聖,回府後就得了趙澈為世子的結果。
“後來那女伶被母妃殿下安頓在京郊莊子上,一個多月後就自己招了,懷孕是假的。你瞧,他就是這麼個叫家裡人膽戰心驚的人。别人随便糊弄他一句,他就敢開口将整個信王府許諾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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