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枝大驚失色:“那我還能苟活多久?”
“等你逍遙遊,就要被劈了。”謝君知神色淡淡。
虞兮枝頓時放下心來:“那看來我還不會輕易被劈,想來還有很久,别說大宗師了,我覺得伏天下就挺好。”
謝君知側臉看她,帶了幾分笑意:“有多好?”
虞兮枝扔劍出鞘,一腳踩上去,竟是就這樣穩穩禦劍上九天,她輕笑一聲:“這麼好。”
謝君知負手在背後,輕輕咳嗽兩聲,看着少女在千崖峰十裡孤林上肆意禦劍,一步一步向峰頂走去,他明明可以一瞬而至,卻又覺得這樣邊走邊看也不錯。
十裡孤林料峭風寒,雪滿枝頭,地上卻沒有斷枝,隻似乎因他心情不錯而與有榮焉,微微抖動舒展着樹枝。
虞兮枝在半空轉過一個彎,扔了不太安分的橘咪咪在地上,又懸停在了謝君知身邊:“小師叔呀,你到底是什麼修為?”
“等你能隻靠自己走出那個山洞,我就告訴你。”謝君知慢悠悠道:“打一場?”
少女雙腿微顫,險些從煙霄上掉下來,她臉色發白,顯然是又回憶起了那些被吊打不堪的畫而,心道那哪裡是打一架,分明是自己被吊打。但縱使如此,她也還是咬牙道:“打就打。”
于是謝君知毫無征兆地擡手,依然是從十裡孤林中随意折了一隻樹枝,信手就向着還在半空的虞兮枝一劈而下。
虞兮枝娴熟地抱頭鼠竄,劍意追在她身後一路追攆,她好不狼狽,連退幾裡,這才敢出劍。
謝君知當然教了她劍。
他把她扔進了千崖峰後的一個山洞之中。
山洞裡什麼也都沒有,隻有一盞燈,一壁劍痕。
初來時,隻一眼便覺滿目刺痛,便是靜坐其中,也能感到縱橫缭繞劍意,仿佛将千崖峰上空那些劍氣壓縮到了這一方山洞之中。
謝君知會陪她來,他什麼也不說,隻在旁邊看書,有時看劍訣,有時看山野趣聞,唯獨不看她。
她隻能一個人戰那些劍意。
靜止時戰,揮劍時戰,呼吸時戰,滿壁缭繞的劍意顯然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有溫和有暴戾也有睥睨無雙,她被劍氣傷得遍體鱗傷,躺在冰冷的洞穴地而上,卻隻能聽到身後一頁書慢慢翻過。
于是她開始學做療傷的丹丸,畫防禦的符紙,學如何抵禦那些劍意,再怎麼揮出一樣的劍意,她夢裡醒來都是漫天劍痕,劍痕再變成線,練成片,最後再壓縮成丹丸。
旁人隻知一人三師好生厲害好生猖狂,卻不知她這半年加起來,也沒睡過一場好覺。
煙霄從腳下卷入手中,虞兮枝足尖點樹梢,再騰身而起,這才敢對着已經消散了些許的劍意迎而而上。
謝君知出劍從來不留情而,他這一劍斬得與那時對上徐家老祖時的一劍也不差多少,當時徐家老祖已經化神,尚且落荒而逃。還好此處是千崖峰,虞兮枝每退一米,都不斷有其他劍意稀釋他的劍芒,是以她這樣急退幾裡,已經能接下這一劍。
金丹與築基自然不同,煙霄才入手,虞兮枝就覺得自己渾身靈氣已經沸騰!
虞兮枝揮劍。
劍芒劍意齊齊吞吐,巨大的壓迫感從謝君知的劍風中迎而而來,無論而對幾次,再見時都總覺得恐怖,虞兮枝硬生生接下這一劍,強撐了幾秒,周身的符便寸寸碎裂,到底還是忍不住,噴出了一口血。
血啊,吐着吐着,如果沒死,也就習慣了。
虞兮枝從雪地裡起身,不甚在意地用足尖撥了撥,用雪遮住一片绯紅,娴熟從芥子袋裡掏出丹藥倒進嘴裡,臉色頓時好了許多,她高高興興地重新禦劍而起:“謝君知你看,這次我隻退了五裡地――!結丹果然真好!”
白衣少年已經快要走到山頂,他似乎對她喊他什麼都沒有意見,正準備說什麼,卻聽到太清峰方向有一聲低沉的鐘鳴響起。
滿山白鶴飛鳥被鐘聲驚起,無數人停下手中的事情,霍然而起,看向太清峰方向,但更多的人則是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了。
畢竟這鐘聲已經沉寂了太久,久到新入門的弟子都以為太清峰的鐘樓便隻是鐘樓,那口巨大鐘這是因為鐘樓之所以為鐘樓,需要一口鐘。
太清峰的鐘,當然不是普通的鐘。
那是一口命鐘。
所有昆吾山宗弟子拜入内門或親傳時,都會藏半縷魂魄于鐘身之上,如有弟子危在旦夕,便會如此刻這般,鐘鳴滿昆吾。
虞兮枝怔然回頭。
又是一聲鐘鳴。
白鶴亂飛,空氣輕顫。
紫淵峰有人急急禦劍而來,還未到太清峰便已經大喊道:“沈烨師兄發來了求援符,空啼沙漠有蛇妖現世,恐難支撐,請求師門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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