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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甯聽了這話，心想着自己幼時曾給爹爹磨過墨，雖大字不識幾個，但應該也做得來，便沉默地點了點頭。

第八章

承靖忽然想起了什麼，抓住許子翰聊了起來，許子翰雖是安靜的人，但在承靖的滔滔不絕中，許子翰也有些激動了，眼睛裡不時跳動着光。倒是阿甯此刻成了一個被遺忘的人。

阿甯倚在床邊，靜靜地聽着，心裡卻頗不甯靜。離開村子到現在已有些時日了，阿壯哥哥也已走了許久了，自己想留的地方終究是抛棄了自己。那此時，她還有留在這定波府的理由嗎？

“若是十哥能早日找到命定之女，大哥和驸馬又怎敢如此嚣張？”承靖忽然充滿了怒意說道，令阿甯吃了一驚。

許子翰拍了拍承靖的肩膀，寬慰道：“承羿天命加持，那些鼠輩也隻敢在背後搗亂罷了，成不了氣候。”

“唉！”承靖深深地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整個臉都皺在了一起，“明日還有家宴，但我實在見不了那一副副虛僞的面孔，和十哥一齊告病不去了。”

“那可有人知道你們是偷跑出來了？”許子翰有些擔憂地問。

承靖不在意地說：“我倆愛偷跑，人盡皆知的事，想必也沒人不知道。不過此次狩獵，十哥得了許多獵物，很得崇敬，想必也沒人敢告狀。”

“如此就好。”許子翰聽了這話，放心了下來。

阿甯聽了這一番對話，心裡暗想這承靖家定是定國有頭有臉的人家，家教如此之嚴，家中兄弟又聯合外人勾心鬥角的，倒還不如窮人。就像她和姥姥在田莊時，兩個人粗茶淡飯，早起耕種，倒也不失安甯。

正想着，眼前的這倆人便不知何時沒了人影，空留着阿甯在屋子裡。阿甯還未仔細看過這屋子，床正對着的地方有一個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寶，桌子正中間似乎放着一張畫，阿甯走近一看，才看出那是一幅未完成的畫。

阿甯小心地拿起那幅畫，細細地看着。那畫中女子的眉眼很清冽，又帶着隐隐的憂傷，又夾着些虛弱的空洞。

“唉。”阿甯看着話，忽然歎了口氣，“想必這又是個苦命的人。”

畫還未畫完，隻有眉眼部分畫完了，但阿甯看着，卻覺得分外熟悉。又看了一會兒，阿甯還是毫無頭緒，隻好把畫放下。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風把窗吹開了，淩冽的風伴着雨吹了進來，桌上的紙張翻卷，在空中紛紛亂亂地盤旋着。

阿甯忙去關上了窗子，伸出手去抓那些還在飛舞的紙張，好容易才将那些紙張都撿了起來，一擡頭，便看到了不知何時進來的一個白衣女子。

“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兒？”那白衣女子直着眼睛，眼神飄忽着，充滿了害怕與驚慌，“這……這不是子翰的房間嗎？”那白衣女子頭發披散着，緊緊地盯着阿甯。

阿甯心裡咯噔了一聲，有些害怕地連連後退，“我……我是阿甯。”

“阿甯？”那白衣女子皺着眉頭，歪着腦袋好像在很用力地思考，想着想着，她忽然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狠狠地往外抓着。

阿甯喘着氣，手裡緊抓着的紙不知何時散落了滿地。那一張張白紙翻卷着，飛舞的紙張縫隙間還可以看見阿甯吓得失神的臉，蒼白的嘴唇像是結了一層薄冰。

“阿甯是誰？阿甯是誰？！”那白衣女子抓着自己的頭發，聲音越來越大，嶙峋的五指上滿是劃傷的傷痕，纖細的指尖上像是被極尖銳的東西紮過，還在滲着細微的血。

白色的紙張在空中“嘩嘩”地響着，盤旋着，翻卷着，終于緩緩地落在了地上。那個白衣女子不知怎麼了，忽然安靜了下來，低垂着眉眼，眼睑微微地顫抖着。

阿甯此時才看清了她的面容。雖然蓬頭垢面的，頭發散落了滿肩，但她的眉眼生得極端正，唯一可惜的是，她像是受了很多的苦，顯得格外地蒼白。

想到這兒，阿甯的心裡忽然“咯噔”了一聲，俯下身在滿地的畫紙上尋找。阿甯拿起了那張隻露出一半眉眼的那幅畫，試探地遞給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直直地盯着阿甯手裡的畫，眼神裡有些不甘，有些悲傷，又有些帶笑的淚。

“是……是你嗎？”阿甯慢慢地走近，把手上的畫遞給她。

那白衣女子緩緩地接過那幅畫，露珠般的淚一滴接一滴地滾下，她的眉頭皺得很緊，像是在強忍着什麼，拿着畫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着。

“是……是我……我無憾了……”那白衣女子的聲音很低，但是阿甯還是可以聽出她話語裡的釋然與開懷。

“多謝。”那白衣女子忽然擡起頭，對着阿甯說了感激的話，阿甯頓時站在原地，手足無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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