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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四個晝夜(第1頁)

湫兒微感意外,見江如濟對她淺淺微笑,她忽地低下頭去,心中歡喜卻知此事不合時宜。江如濟端然坐下,面色淡定地了了說了幾句前線的戰事,湫兒不懂戰事,聽他說大大小小十幾場戰打下來,便覺得他每日活在腥風血雨中,又聽他說眼下三皇子和闵地兩家僵持,西南慘敗,金世子受了傷已被換回京都養傷,連連點頭回應。

說到自己,江如濟道:“戰事如今是休整階段,謝伯年和樊胥都和我說了阿爹被你們帶離了刑部,我回家看看,剛碰到阿爹,說你們在這。朝廷局勢緊張,我怕帶累了你。”他沒說樊胥是金死士,自然最快把消息送出去,他拿到傳書的第二天才接到謝伯年的信。

湫兒莞爾一笑,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天淩他,被屛翳打傷了,他很不好。”

“我都知道了,阿爹和我說了,我去看看他。你别太愁苦,你這樣,我心裡也很難受,總有辦法的。”

兩人已經定情,不似從前那般拘謹,江如濟伸手撫上湫兒的面頰,心疼道:“你昨晚沒睡好,眼睛還是紅的,别擔心,總有辦法可想的。”

湫兒想起他這樣一個愛潔淨的人,曆經十幾場戰事,從沙場風塵仆仆趕來,身上還挂着傷,都不管不顧了,先來安慰自己,心下感動非常,重重地點頭道:“你來了就好了,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救天淩的。”

湫兒又把遇到白忘憂的事說了,江如濟怔住,一時不知是驚是喜。

看過餘天淩之後,江如濟語聲轉沉,“天淩此番确是兇險,阿爹是想藥入髒腑之後,親身給他去毒、治傷,這樣做風險太大。再說,阿爹嗜酒多年,疏于修煉,現在的内力隻怕也不如從前。”

一陣寒風破門而入,攜雨而來,屋檐上落葉簌簌落下,既而滴滴答答,雨點滴落,湫兒望着深秋寒雨,不勝為餘天淩悲歎:“師父如今還不知如何,天淩又受了重傷,他們都沒有做錯什麼,老天爺為何要這樣折磨他們,天淩剛見到娘親,師父剛見到摯愛,又要天人永隔嗎?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發發慈悲,救救他們吧!”

說罷,掩面痛哭起來,江如濟心中大痛,過去一把将其摟在懷中,湫兒伏在他肩頭,嗚嗚咽咽地哭了好一會兒,江如濟在她耳畔輕輕地說道:“或許我可以為他療傷。”他這一說,湫兒立時止住哭聲,怔怔望着他。

“我幼時得空海大師的全部内力,這十年裡又服用他的丸藥,早已百毒不侵,看來,一切都是天意,我是最合适的人選了。阿爹一直覺得虧欠餘天淩,餘天淩也恨他生而不養,乃至和他關系十分冷漠,若借此機會,他們能冰釋前嫌,那也是因禍得福。”

湫兒聽他說完,全是為他人着想,隻是感覺他孤寂落寞,并無半點情感,容色冷淡,湫兒道:“我聽伯父說,此時對醫者有很大風險,還會折損很多功力。”

“隻四個晝夜而已,阿爹已細細和我說過了。”原來,江星磨也想到了江如濟,已經在他耳畔吹過風。

江如濟冷冷笑了一聲,“我十歲那年,重疾之下全靠空海大師的内力保命,那些内力也不是我真心想要的,也折磨了我很多年,如今又全還回去,也算成全了阿爹多年的心願吧!我這樣做,對大家都好,不是麼?”

湫兒聽他說的凄涼,回身摟住他的腰,臉埋進他胸口,江如濟歎道:“隻要這事一了,别節外生枝,等天下大定,我若還能活着和你同住聽雨軒,什麼高絕的武功,尊貴的身份,于我皆如浮雲一般。”

湫兒溫言笃定道:“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

方家豆腐鋪子的生意本就冷清,此時又是戰時,更沒什麼人來買豆腐,風隆的舅父母幹脆關了大門,謝絕來客。

可就算這地方再偏僻,也是在幽州的地界上,樊霜郡主要想找個人,也是容易的很,江星磨在得知江如濟要舍棄多年功力,冒着巨大風險來救餘天淩時,大驚,連連說要和空海面談後,再做決定,可空海現在帝後處,給她講經排憂,也沒法見面。

江如濟心意已決,隐瞞了自己已經多日沒有服藥的事,他想着空海得空定能送藥過來,還告訴父親身體一直很好,江星磨見餘天淩也撐不住多久,也就不再堅持。

吩咐了幾句,為了不惹人眼目,隻留下幾個江府的高手,就回了北郡侯爺府。隻因要回去穩住樊霜郡主,樊霜郡主見他乖乖回來,也沒有她夢魇中,帶着餘天淩,永遠不見她,心下很是高興。

便對他說:“帝後參佛結束後,發現你被人劫走,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江家,你要出去躲一躲,空海師父說,去小泓峰最好,決計他們找不到你,你随我一起去住吧!”這最後一句話說完,樊霜語氣變成了祈求。

這麼多年,都是她一個人在小泓峰住,江星磨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對她的來去也從不過問,現在她自然也怕他拒絕。

江星磨忽地說:“好,那我們即日動身!”

樊霜郡主呆了呆,正想說話,琴婆子一驚,顫聲道:“那老奴這就去收拾收拾。”說罷,隻見江星磨進了醉杏齋,樊霜郡主才輕推了推琴婆子,半是擔心半是高興地說:“快去,快去。”

接上餘天淩的雙手,江如濟見他雙掌微微發抖,似在拼命壓制體内的毒氣,江如濟一心想他快好,不允許自己稍稍松弛,并一點點地把他身體的毒氣逼出體外,運功之時,被毒沾染也是必不可免的,此毒是從道士煉丹中提取的,每吸入一點,便會有錐心之痛。

換了旁人,難免要哀嚎出聲,而他們都是性格極其堅毅之人,他哼也不哼一聲,咬緊牙關忍着,屋子内的空氣沉如鉛鐵,一上午過去,兩人俱是汗流浃背。

屋外四人輪流照顧他們兩個,負責換洗和飲食。快入冬了,天氣寒冷,屋子内燃着炭盆,他們四天幾乎不能吃飯,餓了就飲一些水,好保持兩人不分離,第一天過去,餘天淩神色迷離,還沒有恢複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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