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勝盯了她一瞬,跟着就搖搖頭笑起來。白鳳看着他的笑容默想,自己臨終前,會不會深深地懷念這一瞬?而她心裡頭立即就有了答案。她迷戀他的笑容和聲音,每一種目光每一個神态,他熨帖的鼻息與撩撥的手勢,他頭發和全身的味道,她把鼻子抵在他胸口,真想一口氣把他吸進肚子裡。除了日影昏昏的纏綿,世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變得形同虛設。當他從她身體裡抽出來時,她好難過,難過得不得了。每一次說再見,她都因接下來整夜合不了眼的相思而提前感受到心髒的悶痛。
她越來越需要他,每一時每一刻都需要。但凡有一點兒自由,她就要和嚴勝相約。她記得最後那一天,她和他約在一家小酒館。她一個人到早了,盡管她穿戴得一點兒不惹眼,但出衆的外貌依然引起了某個無賴的注意。無賴上前來調戲她,正當她準備放出計謀狠狠收拾那人一頓時,嚴勝也到了。他二話不說就沖上前,隻一拳,便把對方打昏在地。夜裡頭,白鳳一邊熟練地脫衣服,一邊笑得咯咯地說:“你那麼着急來救我的樣子,是打心底裡相信我還值得救呢……”
她摟着他就往床上滾,嚴勝卻輕輕推開她,把她脫掉的衣裳又給她披上,“鸾兒,我不想一見面就上床,我想多和你說說話,和我說說你自己。”白鳳頭一次碰見不想和自己上床的男人,她不知所措地拉了拉衣襟,先端起他的酒呷了一大口。
她也鬧不清是酒太好還是自個兒口太渴,反正她最後喝了個暈頭昏腦,喝得話就像炒豆子一樣噼裡啪啦地從她嘴裡頭往外跳:“認識你之前,我簡直恨死男人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男人根本就不配做人!……
“年輕的全跟沒見過女人的畜生一樣,明裡暗裡就想占女孩子便宜,非逼我喝,不喝不給錢,我在地下摔得爬不起來,他們趁機就掀我裙子……
“老的一個個全他媽老不正經,下頭不行了,就拿嘴糟踐人!那一年我才十五,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老頭子把我夾在中間坐,一個掰開我手心和另一人說:‘你瞧小妮子手心真白。’另一個說:‘不知道花心白不白?’我恨不得一刀一個把兩人全捅死,你怎麼不去問問你自個兒閨女的花心白不白?!……
“我就是不想那人用我杯子,他偏膩着我說:‘咱不是夫妻嗎?拿你杯子叫爺喝一口怎麼了?’我還得強忍着惡心好言好語,說我傷風了,怕過給他。他一擡手就把酒全潑在我臉上叫我滾,把媽媽請來說我慢待客人……
“來來回回就那麼同一套。長得醜的男人就誇他氣勢超然,長得略平頭正臉的就誇他是玉樹臨風,年紀大的哄他說我就愛穩重會疼人的,年輕的我就說喜歡他牛犢子一樣的勁兒,長得白的就說你瞧我們倆皮色都一樣,擺明了天生一對,黑的呢也是天生一對,不信并頭照一照鏡子,黑白配,最登對……
“我嘴裡頭說着那些個屁話,不停地喝着他們灌給我的酒,心裡就想把這些臭男人挨個全綁起來,拿鞭子抽,拿烙鐵燙,誰敢叫喚,就直接拿剪刀把他下頭剪掉哈哈哈……”
說着說着她就啞了嗓子,喝口酒潤一潤接着說;而她手中的酒杯好像會自己冒出酒來,永遠也喝不完。“那位老太太還巴巴趕上來,握着我的手和我說:‘多好的孩子,别做這個了。’真好笑,就好像和挑糞的說,嫌髒嫌累,那就别挑了。享福誰不會、誰不想?可人活着,總有甩不開的擔子啊……
“我望着一屋子珠寶,絕望得哭都哭不出。我明白,所有這些也換不回一個清清白白的自己,買不到安安穩穩的日子。我沒膽量去死,可也沒一刻想活在世上……
“二爺,你行行好告訴我,人怎麼就這麼不知廉恥?活得一點兒自尊也沒有,還是要活着。人的心怎麼就這麼不知廉恥?碎了一次又一次,還是能複原,還是能接着跳……”
……
白鳳清醒過來的一刻,是她突然發覺嚴勝在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目光細細端詳着她。他手裡為她添酒的小銀壺懸在她杯上,他卻收回了酒壺,将之遠遠放開。“鸾兒,你不是賣唱的。”
白鳳隻覺所有被喝進身子裡的熱氣都在瞬時間發散,她也放開了手裡的酒杯,盡量清清楚楚地回答:“對,我不是賣唱的。我賣身,我是個暗門子[23]。”
她早就練成了這一種功夫,不管醉成什麼樣,該說的謊一句也錯不了;說謊早已是她最深的本能,她的表皮就是由一層又一層的謊言所結就。
但在這日月無光的夜晚,在他明亮又沉重的注視下,她突然為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皮相而感到自卑,似一隻被抛在豔陽下的癞蛤蟆。她希望找一個泥洞躲起來,但她所做的,卻是昂起頭迎着他笑了笑,“我才就說了,我一點兒也不值得你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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