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一被人認出,當初服下假死藥、佯裝暴斃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爹娘用此計将她托付給江伯,就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若再回到京城,她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找害了她一家的人複仇。
不過,她一個無親無故的平民女子,誰會相信她的話?
人生總難萬事如意,江婳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算了,舟車勞頓,不想去。”
裴玄卿雙臂環在身前,眸光銳利:“一路上顯擺自己法子好,眉飛色舞,現在就洩了氣?有什麼疑慮不妨直說,興許我能幫上忙。”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必編假話,監察司審過的犯人上千,你瞞不過我。”
江婳惱了,揮袖甩開,氣鼓鼓地叉着腰:“我又不是犯人,别擺出這副讨人厭的模樣。”
裴玄卿側身躲過,轉頭問江妁;“我這副……模樣,很讨人厭?”
江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縮到姐姐身後。自從發現眼前人,就是欺負過她們的大壞蛋,小丫頭就再也沒有繞着裴玄卿星星眼。
送走瘟神,江婳心情大好。路過糖葫蘆攤,斥巨資兩文錢買下,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蜜香瞬間充盈鼻腔。遞給妹妹時,糖衣完完整整沒有碎處,看着晶瑩剔透、鮮紅誘人。
江妁咬下一整顆,蜜釀的果漿從唇畔流入,轉瞬在嘴裡化開,甜味細密綿長。轉身剛要遞給姐姐吃,小手呆呆地停在半空,指着來處:
“大壞蛋,暈倒了。”
*
竹室清幽,案上烹的茶“咕嘟咕嘟”冒着泡。裴玄卿睜開雙眼,素白帳幔下,江婳闆着臉,發髻上的白玉簪不知所蹤。
見他醒來,江婳握緊拳頭,含淚哭訴:“世上怎麼有你這樣窮的大官,渾身一兩銀子都湊不出來,我當了簪子才付得起兩日房錢。”
那令牌倒是看着值錢,可拿出去,相當于亮明身份等人上門砍呢。
在醫館時,他瞥見過梳妝台,可見江婳樸素,這簪子興許是她唯一的首飾。他自知理虧,剛要開口道歉,她便冷着臉說:“你一沒中毒,二無疾病,怎可能莫名暈倒。你是不是……”
被窩下,裴玄卿悄悄攥緊床單:糟糕,還是瞞不過大夫!
“是不是餓極了,氣血不足?”
“啊?”裴玄卿怔了半刻,眯上眼,佯裝頭昏腦脹:“興許是,已經害江大夫賠了身家,哪裡好意思再開口。”
“嗬,那你倒是等我走遠了再暈呐。”江婳苦笑着拍拍幹癟的錢袋,雙肩耷拉下來:“裴大人,你要是有良心,回京後記得差人送些錢财到醫館。”
裝病也不能讓她多留一會兒,裴玄卿心裡窩起莫名其妙的火:“别逼我硬綁。”
江婳一頭霧水:“可你現在自身難保耶,我去窗口喊一嗓子,你就完啦!”
裴玄卿:“……”
他斜倚在靠枕上,笑得狡黠:“若我被捕,一定供出你什麼都知道。屆時,且看你們姐妹倆能不能逃得過。”
這下她更匪夷所思了,發脾氣地拍了下桌子,嚴肅地說:“我救了你,還幫你逃出城,你怎麼恩将仇報?”
裴玄卿薄唇彎起,小娘子雖有一腔熱忱、又善良,卻到底過于稚嫩了。
“你以德報怨,我恩将仇報,剛好互補。”
江婳被噎得一口氣喘不上來,互補是這麼個互補法嗎?這人……這人偏執不講道理的!
也并非完全不講,而是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說不過,還甩不脫。
罷了罷了……不就是掩護他回京麼,大不了,屆時向他多要些銀子,再回來便是。
隻是,一想到要回去,江婳額側青筋就突突直跳,那些久遠的記憶洶湧席卷。每每到爹娘祭日,江伯盈淚痛斥:“老天爺,周賊何德何能坐上院首之位,郎兄夫婦卻含恨九泉啊!”
兩年前,全國多處旱災,餓殍遍野起了疫病。周世仁在太醫院埋頭苦熬,終于寫出《疫病雜症論》。按此書施行救治和管理,效率遠勝史上任意一次瘟疫。
而隻有江婳知道,周世仁所擁有的一切,半數靠坑害她的爹娘,半數靠剽竊她的心血。
芳華縣毗鄰南楚。邊界起了瘟疫,她偷偷出境親入疫區,連累自己都病倒過,終于配出治瘟疫的藥。隻是每個人體質不同,需得把脈,才能清楚該增添或替換哪味藥材。
那時有一位旅人通醫理,以幫忙為由,研讀過她寫的手記。後來,連芳華縣都立起了石像,看着底座上的“周世仁”三字,她才知道,自己親手幫殺父殺母的仇人坐上院首之位。
依皇命,《疫病雜症論》須為天下醫者熟讀。江婳捧着那本書,幾乎泣出血淚。
自己宵衣旰食寫出的手記,她何須熟讀?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穿越之魔鬼筋肉人的進攻 荒石銘I:再是艱難也要生存下去 囹圄 和總裁契約結婚後 書穿之反派boss太撩人+番外 滾燙熱淚+番外 倦春芳 當海賊從卡普偷學霸氣開始 聲之理 妹妹跟人私奔,男方姐姐找上門 過期情人 這個地方不對勁+番外 仙子,請别打擾我修行 哥譚夜枭 轉生芙甯娜,不休獨舞的鬥羅女王 穿越夫郎有點甜 魔王陛下,我真的是忠臣啊! 總裁老攻超寵我+番外 末日荒域 我在魔鬼城直播帶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