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旬,岑鲸又一次從燕蘭庭那收到岑奕的消息,得知岑奕手下那兩個染了毒的将領,俱都戒毒失敗。
他們一個耐不住毒瘾發作時萬蟻噬骨的痛苦,趁看守不備自盡而亡。
另一個原以為戒了毒瘾,可沒過多久,居然又背着他們重新吸食起了阿片。
因為沒有權貴敢再給他提供阿片,他隻能自己買,可他們這些在外當兵打仗的,能有幾個錢放身上,就是全花了也隻夠抽一頓的,于是他竟私自将軍中馬匹賣給了境外來做生意的商人,拿換來的錢去買了阿片。
本是落入敵手酷刑加身也不屈服的鐵血漢子,如今居然冒着觸犯軍規連累家小的風險,即便是死也要再抽下一頓。
此舉徹底震撼了那些不相信阿片威力的人,那位将領也在逃跑途中被抓回,以軍法處置,當衆斬殺。
據說那将領曾帶兵深入敵營,是一等一的潛伏好手,若非他潛逃時犯了毒瘾,忍不住點火吸食身上攜帶的阿片,追捕他的人未必能抓住他。
那将領逃跑時身上什麼都沒帶,就帶了他拿軍中馬匹換來的阿片。
追捕他的人都是他昔日的好兄弟,找到他時,見他躺在地上一臉飄飄然,怎麼叫都沒回應,有人太過悲憤,險些當場就動手殺了他。
那人被攔下後,還不停地沖他咆哮,嘶吼着讓他醒醒,并質問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還對不對得起在家鄉等他回去的父母妻兒。
可那将領沉溺在阿片帶來的快感中,又怎麼聽得見兄弟痛心疾首,幾欲泣血的聲音。
最後那将領被帶回去,岑奕當着一衆士兵的面,斬下了他的首級。
雖然動手的是岑奕,但最憤怒的也是岑奕。
他無法接受手下将領不是死于沙場,而是毀于阿片。氣瘋的他帶着同樣意難平的士兵進入邊境城,找當初那些引誘他手下将領吸食阿片的城中權貴,斬下那幾人的頭顱懸挂于城門口,并按照燕蘭庭信中所說的方式,用鹵水加生石灰的法子,将從邊境城各權貴府中搜出的阿片盡數銷毀。
此後他更是下了死令,再有敢攜此物入大胤邊境者,殺!
岑奕雷霆手段,沒少招緻怨言,可有朝中送來嚴禁阿片流入的命令在前,岑奕此舉也不算無的放矢,各地隻能跟着配合。
因為這一出,岑奕回京的時間也跟着往後延了許多日。
十一月中旬,岑鲸病了。
她身體不好,往年在青州那樣不下雪的地方過冬,且得病上幾回,更何況是在每年冬天都會下雪的京城。
平日若隻是待屋裡還好,偏她每天上課都得在西苑和明德樓之間往返,途徑地勢開闊風又大的中庭校場,被狂風迎面吹上幾次,想不生病都不行。
岑鲸生病後,白家替她向書院請了長假,準備等開春再送她回書院讀書。
陵陽縣主得知岑鲸病倒,親自跑來白府探望,還提出想把岑鲸接到自己在京郊外的溫泉莊子上養病。
陵陽那處溫泉莊子可是廢了大功夫建的,幾乎每間屋子的地闆下面都埋了銅管,溫泉水自銅管流過,即便不擺炭盆,也能讓屋子裡頭變得暖和。
岑鲸覺得也行,陵陽便去跟白志遠和楊夫人打了聲招呼,當天就帶着岑鲸和挽霜出城,去了她名下那處溫泉莊子。
後來岑鲸病愈,無論是和她保持通信的燕蘭庭,還是陵陽縣主,都希望她能再多住一段時間,因此她至今都還在陵陽的溫泉莊子裡住着。
臘月初五——也就是前幾日,書院開始放長假,白秋姝給她寫信,說自己也想來這邊住,因為溫泉莊子離城外駐軍營更近,方便她每日一大早往駐軍營跑。
岑鲸征詢過陵陽縣主的意思,給白秋姝回了封信,讓白秋姝收拾好行李,過來和她一塊住……
岑鲸獨自一人吃完午飯,又端起那碗還帶着餘溫的藥湯,一口喝光。
漱口清掉嘴裡的藥味,岑鲸起身在屋裡來回繞圈走了幾步,算是完成這一天的運動量,接着又坐回到榻上,繼續看她的書。
挽霜在外間收拾好桌子,又拎着食盒打傘出去了。
随後過去大約半個時辰,挽霜拿進來一疊信。
這回不用她開口,岑鲸自己就放下書,伸手接過了那些信件。
挽霜歎氣:“但凡你喝藥能這般主動,三姑娘也不用每天早上都過來提醒奴婢好幾次才肯出門。”
岑鲸半點沒有要反省的意思,甚至樂出了聲。
岑鲸一邊樂,一邊看信,這厚厚一疊裡頭,有舅舅舅母寫來問她在這邊過得怎麼樣,白秋姝有沒有惹禍的信,有喬姑娘安馨月問她年前或年後有沒有時間出來玩的信,還有燕蘭庭照例同她說邊境消息的信,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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