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不想喝,他現在不想喝任何東西,更何況是看着就不怎麼樣的一碗藥,聞起來也怪怪的。
昭端甯身子往後仰了一下,重複剛才的話,“朕不想喝。”
奚悅細細的眉一下就皺了起來,溫聲勸道:“陛下不喝怎麼行?您的臉色看着很不好。”
昭端甯閉上眼,略顯煩躁地搖了搖頭。
奚悅根本沒想到他會拒絕喝藥,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端着那碗藥站在原地,有些沒辦法。
她居高臨下地端詳了一會他冷淡好看的眉眼,又看了一眼藥碗,鼓起勇氣再次開了口,“陛下……陛下是嫌藥苦嗎?要不妾身先替您嘗一口?”
昭端甯睜開眼睛看着她,奚悅跟他對視了一眼,端起藥碗喝了一口,她咽下藥,忽然就朝着昭端甯笑了,“陛下放心,禦膳房給您熬的是酸棗葛花根,聞着不怎麼樣,喝着卻是酸甜的,一點也不苦。”
昭端甯還是沒有接那個藥碗,隻是有點好奇地挑起眉,“你怎麼知道的?”
奚悅又輕輕笑了笑,“以前在軒邊看過幾本醫書,而且妾身父皇每每喝醉了都要喝這個,時間久了,就略知一二了。”說着,她雙手捧着碗,往他面前又遞了遞,看着有點着急,“陛下快喝吧,不然一會就涼了。”
昭端甯瞥了一眼她還裹着白紗的右手,終于擡手接過了那碗藥,在奚悅認真的目光下将碗裡的湯藥一飲而盡。
奚悅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從他手裡把空碗接了過去,“陛下要吃點什麼嗎?”
她問的認真,昭端甯隻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桌子上,有一眼沒一眼的打量着她帶來的東西,對她說:“你坐吧。”
奚悅應了一聲,隔着一個凳子坐到了他身旁,也看着桌子上的點心和粥。
不知道是不是那碗藥的緣故,昭端甯看了一會倒還真的看的有些餓了,就挑了一些點心就着白粥吃了。
他吃得很快,不一會就放下了碗筷,奚悅看他臉色終于恢複了幾分,也就沒再繼續勸他吃,起了身親自把桌子上的東西重新收拾到了食盒裡。
奚悅剛喚了奚若進來把食盒提出去,老太監就又急匆匆地進來了,“陛下,丞相在書房外求見。”
昭端甯:“他還沒走麼?”
老太監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丞相大人說他是坐馬車回府走到一半,又想起來覺得陛下今早有些決定不太合适,所以……所以丞相大人就冒雪又拐了回來。”
昭端甯感覺有點胃疼:“…………”
屋外的雪下的更緊密了,書房裡的氣氛卻因為這個行事詭異的丞相而微妙地靜了下來。
奚悅知道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覺得自己在這裡不妥,“陛下,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昭端甯看都沒看她,“不用,你就呆在這。”
奚悅沒想到他會讓自己呆在這裡,當即就一愣,愣神的功夫,昭端甯就已經讓老太監放人進來了。
丞相蘭青旻進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繁複的朝服,整個人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行禮跟說話之間完全沒有停歇,也根本沒注意到站在書房另一側的軒妃娘娘,昭端甯隻來得及插縫說了句平身,然後其他的話就被蘭青旻滔滔不絕的陳詞堵到了嘴裡。
昭端甯慢慢走到了剛才起身的桌子那裡坐下,蘭青旻的眼神也跟着他的動作移動。
奚悅心裡歎了口氣,斂了裙擺在原地坐下。她就這麼不甚明顯的一動,蘭青旻居然注意到了,滔滔不絕的聲音戛然而止,扭頭看向她,臉上很震驚,像隻受了驚的兔子。
奚悅也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兩人沉默着對視了片刻,蘭青旻終于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了,十分慌亂地俯身朝她行禮,“微臣拜見軒妃娘娘。”
奚悅又站起身,輕輕開口,“丞相不必多禮。”
蘭青旻直起身,有些茫然無措地看了看奚悅,又看了看昭端甯,“陛下……微臣…………微臣不知道娘娘也在……微臣……微臣失禮了……”
昭端甯懶洋洋地倚在座椅的靠背上,半睜不睜的眼睛看着窗外的雪,“你有話就接着說。”
蘭青旻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完全沒有了方才的狀态,結結巴巴半天,也接不回方才的話頭。
昭端甯終于聽得不耐煩了,他挑起眉,冷眼看向他,“你在逗朕嗎?”
蘭青旻急紅了臉,“微臣……微臣不敢……微臣是突然忘了要說什麼……”
昭端甯第一次見他這樣,不禁覺得有些新奇,再看了看另一邊安安靜靜的站着的軒妃,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麼,難得寬容地對蘭青旻揮了揮手,“那你就回去慢慢想吧,想好了給朕上封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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