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大學畢業季。
大學不同于高中,成年以後,象牙塔也變得相對自由起來,這幾年時間如何度過。與同學的關系是四年陌生人,還是情同手足。畢業後是深造還是離開,都取決自己的人生規劃和選擇。
學生們會手足無措,分别伴随着的怅然和卻反而比初高中時要淡許多。
畢竟集體生活比起以前不再那麼豐富和緊密,而且在跨過成年那道坎以後,他們的人生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世界不再那麼單純,相對友善,而是變得難以理解,高深莫測起來,當世界不再抱有善意,情感也會變得保守起來。
當然,這也因人而異,因為分别而哭得稀裡嘩啦的也大有人在,但王衿伶顯然不在此列。
跟高中時一樣,她的專業課成績非常優異,卻沒有繼續深造的打算,也沒有加入學生會或者社團,雖然會參加活動,也并不躲避人際關系來往,對所有人卻都有肉眼可見的疏離,那精心捏造的微笑不知道将多少人拒之門外,很少人認識真正的她,更别說,見她因為和誰分别而感到傷懷了。
然而那也隻是大多數人沒機會看到而已。
王衿伶站在男生宿舍樓下,身着潔白的衣裙,如一朵盛放的白蓮,相當引人矚目,不知道在等待哪個幸運兒,更不知道哪個膽大包天的混球膽敢讓女神等上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後,一個踩着人字拖,襯衫洗到泛白,穿着松垮像圍裙襯衫的t恤,一條短褲就這麼湊合着走出宿舍,邋裡邋遢。
雖然在男生宿舍區裡這麼穿,不算是什麼影響市容市貌的大問題,問題是,這個男人竟然敢就穿成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向等在那兒的王衿伶,人字拖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坦然又大方,還帶着濃重不要臉的氣質。
于是所有人都露出憐憫、看好戲的笑容,大學的王衿伶,其脾性和做事風格都要比高中時期淩厲太多,他們都等着這個不自量力的兄弟哭着跑回寝室。
然後他們就看到,王衿伶挽上那男人的手臂,緩緩離開,漫步在校園裡。
兩人一路無言,倒像極了回到高中時那樣彼此還不像如今保持這麼遙遠距離的時候,惬意舒适。
王衿伶早一年從海一中畢業,早一年進入大學,陳庭漢晚一年,卻也信守承諾,随她之後,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繼續當她的學弟,可惜啊,那份源自高中的情誼終究是變了味。
他是為王衿伶而來的這座城市,原因很多,也很複雜,這些年來發生了太多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但兩人的關系卻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不進不退、不溫不火的狀态,從路人那震驚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些年,沒多少人知道陳庭漢認識王衿伶,更不知道王衿伶跟他如此親密。
走了許久,興許是累了,陳庭漢也不管他身邊人的意思,徑直拐向一條小路,走進了學校的第二食堂。
王衿伶也隻是笑了笑,對他的任性聽之任之。
非飯點的時間,食堂裡沒多少人,也隻有什麼烤肉飯、豬腳飯的窗口在營業,随便買份飯,坐在那兒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他邊吃,王衿伶在身邊撐着臉頰,直直盯着他,眼中滿是柔情,兩人随意聊着天,王衿伶忽然問道:“要不要考慮,把你的頭發剪一剪?”
“不考慮。”陳庭漢嘴裡塞着飯,嘟囔着說道:“容易惹事,麻煩。”
“也是。”王衿伶微笑道:“這樣我也放心,不用擔心哪個姑娘在我畢業後,趁虛而入。”
這幾乎是明示的撩撥話語,陳庭漢卻無動于衷,繼續低頭扒着飯,王衿伶也是自顧自地道:“我其實可以找些由頭,延畢一年,跟你一起回望海,可惜,我現在的位置,真是身不由己。”
陳庭漢忽然擡頭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王衿伶王大人,真是春風得意啊。”
王衿伶吃下這句諷刺,無動于衷,平靜地道:“家裡的生意到了重要階段,靠手下那些人,實在是無以為繼,像石子蕊那樣的人終究太少,隻好由我出面,親自監督了。
你看,雖然我手裡似乎應有盡有,但其實無人可用,靠我一個人撐起來的王家,終究是一葉孤舟,我需要臂助,而自始至終,我最中意,最想要的都是你。”
“所以雖然三年前你就已經拒絕過我了,我現在還是想再次,鄭重地邀請你,為我做事。”
陳庭漢沒有說話,隻是嗤笑一聲,蔑視地搖頭。
“三年前,我所作的一切承諾在今日依然有效,你肯定也知道,那是豐厚到很難再進一步的條件,但是,這次我肯作一次讓步。”王衿伶說道:“如果你為我工作,那我承諾,遊申雨将獲得自由。”
陳庭漢的眼睛猛地眯了起來。
“用你的自由,換她的自由,非常公平的交易。”王衿伶翹起腿,說道:“我已經厭倦了我們之間這樣漫無止境的對抗和博弈,你須得知道,你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不全是因為你那驚人的才智,還有我對你的感情,我對你的......憐憫。”
“我知道這幾年你都在忙什麼,宏觀來說,你一邊聯合許多王家的仇人,一邊與大家族聯手,想找些我的破綻。”
陳庭漢歎氣道:“是啊,可惜,王家壁虎斷尾的速度比我想的更快,你幾乎送掉了王凱那麼多年以來積攢下來的六成家業,而且傷口還在不斷流血。”
王衿伶說道:“微觀層面來說,你在看書,在學習,甚至在鍛煉身體,幾年來一直跟着林家那個保镖學習格鬥術,不過是想讓你自己的力量顯得不那麼微薄,真可憐。
那隻是無用功,你赢不了我,相反,如果你接受我,你就能輕易獲得你想要的一切,除了對我不忠誠外的一切自由。”
“你所愛的,所重視的,将不再受我的威脅,不僅是遊申雨,還有一直和你保持暗中聯系的,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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