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頌驚到說不出話來,雲安強忍着淚水說道:“聽我一句……趁着天下還沒亂,大姐夫帶着家眷逃吧,往西北走,安全些……”
呂頌在書房内走了好多圈,他仿佛想明白了什麼事情,坐回到椅子上,對雲安說道:“我聽道上朋友給的消息,說是不日朝廷就要封禁淟州港了,雖然不知道真假,也沒聽到什麼風聲……但我那朋友京城有些根基,他特意來告知我此事……應該就是真的,我一接到消息馬上就來告訴你了,本想讓你抓緊上船免得走不了……沒想到你這邊竟然出事了。”
雲安咧了咧嘴,胸腔裡錐心般的痛,她突然明白這場“無妄之災”的源頭,原來那人是想在這兒用到自己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和我說?要不要我托朋友打聽打聽?”
“不必了。他們雖然把人都綁走了,但宅子裡沒有因此喪命的,我覺得對方是為了以此來要挾我為他們所用。要是報官或者去追查……反而會有危險。大姐夫……”
“你說。”
“有些話我本來是想等離開燕國的前一夜再和你說的,現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我相信你心中也有了新的衡量,便聽我一句勸,趁早……帶上家眷和銀票離開淟州,我給你押個地方……要是你能在那邊站住腳,保你阖家上下無虞。”
“還請妹夫指教?”
“隴地,雍州,或是北海一帶……等你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到時候審時度勢,别舍不得銀子……就當是為了家人。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押錯了,你大可從北海邊境逃出燕國境内,假以時日再以番邦商人的身份回到燕國,若有人盤問你便說你祖上是燕國的馬商,因病流落番邦,回來認祖歸宗的……便能洗脫嫌疑。”
雲安在心裡快恨透了西邊那群人,可為了保住自家娘子的其他親人,還是給呂頌指了一條明路。
這回呂頌沒有像上次那樣抱着懷疑的态度,而是站起來,向雲安行了一禮:“妹夫,大恩大德,呂頌沒齒難忘!”
“大姐夫快别這樣……我隻是不希望看到更多的悲劇發生了。其實按照咱們的身份地位本不用如此,奈何有人在京城做了高官,還是皇帝的錢袋子……不被牽連是不可能的了。走吧,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說完這句話,雲安的心裡無聲地湧出了一股蒼白又無力的感覺來,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多少次……事與願違這四個字不停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這次策劃離開她幾年前就開始部署了,自認為用了最快的速度在運作此事,争分奪秒到了臨門一腳……又是功虧一篑。
雲安感覺自己的承受和容忍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把家人救出來是唯一能幫助自己保持理智的事情。
如果自家娘子出了什麼事兒……這個世界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呂頌見雲安的表情很不好提出了告辭。
翌日。
周六從菜市場回來的周六告訴雲安,城内貼了紅榜告示,上面說:“十日後淟州港和淟州碼頭由衙門和巡防營一同接管,期限一到會驅離所有番邦貨船,淟州本地百姓的貨船需到衙門登記,領取勘合。”
勘合是燕國的一種高規格,較嚴厲的驗對制度,大多是一份文書,可以是紙質,木質,竹制或者銅器,在中間落下特殊的标記,多為大印。
然後将這件東西一分為二,官家持一半兒,驗對的時候要把兩半合對到一起,要求切縫處“嚴絲合縫”大印組合完整且兩半之間不能有太嚴重的色差,三者但凡有一條不達标都無法通過勘合。
周六繼續說道:“以後本地的漁船出海,要憑勘合,而且最多出海三天就得回來,逾期不歸的,交府衙定罪論處。”
“知道了。”
“那……小人告退了?”
“去吧。”
周六走到門口,突然被雲安叫住:“周六!”
“是,老爺。”
“上次我讓你派人出去尋找我師父,有消息嗎?”
“沒有消息傳過來,玄一天師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時間找不到也是有的,說不定她老人家到哪座山裡頭靜修去了,小人一會兒再問問,一有消息小人立刻來報。”
“……你去吧。”
“是。”
……
自家師父已經杳無音信好久了,派出去打探的人也都沒有消息,換做平時也就算了……玄一道長的神通雲安是知道的,可眼看着要天下大亂……她老人家應該不會不知道才是。
當年她可是連先帝駕崩都預測出來的人呐!
雲安已經記不清自家師父于危難之際救過自己多少次了,如今身處于空前的危機和絕望之下,雲安真希望師父她老人家能“從天而降”,即便不能把人救出來,能在自己身邊陪陪自己,聽自己說說心裡話……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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