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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祭天(第2頁)

來回皇城的一路上除了看熱鬧的人,連過路的耗子都沒見到一隻。

夜幕悄然降臨,熱鬧了一天的暨陽城被三月的夜風卷過,溫度驟降,順帶着連白日裡被難得一見的盛大場面勾得無端澎湃的心血也冷卻了下來。

倦鳥歸巢,家家戶戶點起一盞夜燈,絮絮私語,怕驚擾了漫天星辰似的。

唯有宮牆之内,絲竹之聲不絕,歡笑聲語不斷,一派好生熱鬧的景象。

酒已過三巡,宇文曜卻除了開頭打了個招呼,吩咐了一聲“諸位愛卿,務必讓來使盡興”之後,便像是再沒把西洋人來使放在眼裡似的,自顧自地欣賞歌舞美人。

溫謹言心裡早看不慣這些番邦毛猴子很久了,之前處處顧慮,真的碰上還得跟對方虛與委蛇,現在好了,宇文曜這明晃晃擺出了一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模樣,實在讓他在心裡不禁暗呼痛快。

宇文曜瞥到他的神色,調侃:“溫卿想到什麼事這麼開心?說來與朕聽聽?”

溫謹言展顔一笑,朝他舉杯:“今日祭天大成,通天監有蔔,天佑陛下與大耀,此後必将風調雨順,萬事遂安。”

宇文曜看着他眼神一變,随即跟着揚起嘴角:“那麼此後可要勞煩溫卿更加悉心輔佐了。”

溫謹言站起身來,腳下胡亂在原地踩了兩次才站穩。

宇文曜見他這樣,知道他剛才估計是喝得有點急了,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已經起身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扶他。

這人大概真的是酒興上來了,聽了這話難得沒說什麼“君臣之禮之乎者也”的廢話,而是杯子朝前一遞,跟他的碰了一下,彎起被酒氣染得眼眶微紅的一雙杏眼,豪情萬丈地道:“微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句歪腔扭調的“大耀皇帝陛下”給打斷了。

宇文曜正當覺得果然不論男女,隻要是美人就能賞心悅目,一聽這公鴨嗓,瞬間便掃了興,啧了下舌,可轉過臉去對上來人的時候,卻又是一派和顔悅色的假模假式:“使臣何事?”

西洋使臣手放胸口行了個西方的禮節,目光微妙地朝站在皇帝邊上的溫謹言身上看了看,這才開口道:“大耀皇帝陛下,我今天帶了一瓶珍藏的美酒,本想等宴會結束獻給陛下,此時看陛下美人在側,便想自古美酒配美人,所以......”他說着,又忍不住朝溫謹言看了一眼。

那“美人”眼裡方才露出來的微醺醉意早已散盡,此時側身玉立在皇帝身邊,冷着臉看着他,竟讓人覺出一絲生人勿進的殺意來。

宇文曜語氣淡淡地問:“所以什麼?”

那使臣卡了一下,輕咳了一聲:“所以想來錦上添花一番。”

“哦?”宇文曜皮笑肉不笑:“那朕倒是要好好看看,是多好的美酒,還值得使臣特地和貢品分開來非送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不可。”

那使臣也不知道是真的沒聽懂這話裡的諷刺還是裝聽不懂,滿臉的笑容不變,擡手朝後面的人示意了一下。

很快,一個穿着異域服飾的美人端着一個托盤款款而來。托盤上放着一個小木桶和兩個高腳杯

使臣把酒倒到兩個杯子裡,透明的杯體和紅色的液體引得周邊沒見過世面的大臣們一陣陣驚呼。

群臣的反應讓使臣得意得要把下巴翹到天上去了。他這一趟來中原,眼看就要空手而歸,大耀的防備和皇帝都不如消息裡所說那麼不堪,倒是他自己受了欺騙,眼巴巴地漂洋過海來做了這小醜,這些天憋了一肚子火,都找不到地方撒,這下總算在這宮廷晚宴上找回了一些面子,至少能證實這群中原人實在閉塞,居然連葡萄酒都沒聽過。

宇文曜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裡,腹诽就這水平的腦子到底是怎麼被派來做使臣的?看來這個朝代的西洋實在不怎麼樣。

他一邊在心裡吐槽,面上不動聲色地伸手端起酒杯,晃了晃裡面的液體。

使臣一看,又愣了一下:“大耀皇帝陛下,你......”

“使臣的稱呼朕聽着實在有些奇怪。”宇文曜在杯口聞了聞,這酒雖然不算差,卻也實在不配“珍藏”兩個字,這使臣來這麼一出,分明就是為了嘩衆取寵,這麼一想心情更差了幾分,開口道:“朕的朝臣們,可沒有一個人在稱呼朕的時候,在前面加上‘大耀’二字的,怎麼,使臣腳踏入我大耀的土地,還想有其他皇帝不成?。”

使臣臉色一僵,開口要說,又被打斷。

“你這酒,雖色澤奇特,聞起來卻有一股酸澀,恐怕入口就更深了吧?這樣的酒,在西洋就能稱之為‘珍藏’,想來,貴國的釀造工藝......”宇文曜毫不掩飾地露出些同情的神色,話說一半留一半,言下之意卻已經昭然若揭,他把酒杯放回去,擡手示意道:“來人,替朕收下使臣大人的好意,好生存置,溫卿,來,陪朕接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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