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一說,宣明珠默了片刻。
這個問題其實她自己也想過。在揚州時,梅鶴庭曾請求她,想要兩個人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她曾被這個說法打動過,那些個黏乎在一起日子,也确實有種沒頭沒腦的快活。
可後頭的事又證明,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之間橫亘的事太多太重了,若說他能砸碎一隻瓷,又能将天下瓷全都抹去嗎?
既不能,左右捂在皮肉底下的爛瘡都挖出來了,陳腐剜去,傷疤已留,她不是經不起疼的人,莫如帶着那些過往,糾偏引正地走下去。
她想再試一試。
這不全是哄他的話。
“小芝姐姐,你說得是。”她雙手呵着冰水璧的杯盞,“我的心不是池塘裡的水,不是下場雨,便能重新注滿的,”
門扇之外,梅長生聽見此語,淡然垂睫,眸色猶然是那片沒有波瀾的黑,沒有傷色,甚至無聲笑了一下。
他将手中那枝墨梅輕柔地插于窗棂,轉身下樓。
“不過啊,”軒舍中,宣明珠歪頭笑了一下,擠出一枚俏麗的單酒窩,“閑着也是閑着,何妨試着種一池荷,也許正因有淤泥,才會蓮香四溢呢。”
第99章“殿下親親我。”
從宜春樂坊出來,梅長生的車駕去了趟護國寺。
初五是佛寺辦法會的日子,聚僧講經,大祈願,淨心壇座無虛席。寶殿長階兩側的積雪染了禅香,在陽光之下顯出聖潔莊嚴的意味,梅長生不适地眯了下眼眸,跺跺靴底的污泥。
方丈睿德禅師聞信迎出見拜。
他是穿公服來的,拱手還禮,從白裘中露出一段紫氣淩雲的錦袖:“方丈無須多禮,梅某奉聖命來見一見宣四爺,問幾句話。”
宣焘此時正在後閣獨立辟出的一間禅室裡,百無聊賴,沒正形地趴在桌上彈兩隻玻璃球玩兒。送傩在旁默坐,門外頭還有四個禁軍出身的侍兵把守。
他而今的身份特殊,陛下大婚之後,破天荒将這位失勢已久的叛王從廢寺遷置于護國寺,君心難測,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有轉圜寬赦他的意思。
隻不過換了個地方,軟禁依舊是軟禁,平常他走不出這間屋,宣焘倒是習以為常,派頭拿捏得大爺似的,要素酒吃素肉,加之屋裡還有個美嬌娥,真不知是思過還是破戒來了。
一來二去,“四爺”的混名叫開了,老一輩宗親私底下嘀咕:鬼老四這個禍害,看樣子不是個早死的命。
說話間梅長生到了,對門邊侍衛道辛苦,四人受寵若驚,識相地退避一地之外。
他進門,送傩起身垂手立在一邊,宣焘撩眼皮瞅了梅鶴庭一眼,下巴擔在桌面上沒動。
呼一口氣吹彈球,涼聲涼氣兒的口吻:“聽人說你登閣拜相了,好生氣派!送傩,瞧見沒有,你家主子擇婿時爺便說過,這是頭養不熟的狼,眼裡不稀罕情愛,轉頭求的還是功名。啧啧,可惜沒人信啊。”
梅長生未理睬他的冷嘲熱諷,坐下拈起一隻石凍杯,給自己倒杯茶,“四哥住得還習慣嗎?”
他張口便叫四哥,宣焘瞬間僵住,手臂起了層雞皮疙瘩。
随即想起自己挪窩的緣由,宣焘眯縫起眼睛乜他:“你今既來了,就把字條上的話說明白,什麼叫法染不利明珠,求我代為周全?法染一個出了家的,他有什麼勾當?”
梅長生如玉的臉向門邊輕轉,眼鋒微寒:“問他本人豈不更好。”
話音落,随着門外一聲佛谒,一裘海青袍翩然而至,正是法染。
宣焘在對上門口那雙沒有溫度的藍眸時,忽然收斂一身浪蕩坐直了身形。
他忽然就明白了,今日的主角不是他。
法染神色平靜地踱步入内,眸光下瞥,合掌坐于梅長生對面。他撚動黑檀佛珠,第一句話便是:“命真大。”
梅長生笑了,都是墨底子蓋白絹,面兒淨裡不淨的貨色,到了圖窮匕現時,誰也不必再遮掩了。
他漆黑的瞳仁盯着他:“托大師的福,梅某從西嶺逃出生天後第一事便是查起因,查到最後,竟真是天災,而非人禍。恕梅某高估大師了,大師的手段,不行啊。”
“我不必使手段。”法染不受他挑釁,靜靜回視,“你既已選了入仕,便再無名正言順與她在一起的理由。貪心不足,你已經輸了。”
梅長生冰冷的視線落在那雙代表胡族血統的湖藍瞳仁上,覺得真是很有趣,“大師何必強撐呢,你心裡也明白,你唯一能拿捏我之處,不過是我欺瞞明珠取心頭血一事,現下,沒有了。
“而你在我手裡的把柄,咱們得從頭算起了。”
“不是……”宣焘一頭霧水打斷兩人的對峙,“你們能說兩句我聽得懂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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