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熨耳的吳侬軟語,再急也無一絲火星兒,梅父擡起那雙淩曆的墨眉,見夫人頰蘊赧紅之色,目含秋水之嗔,忽失力放下茶壺,手指掐着肋頭骨下頭,“哎”了一聲。
“老爺怎麼了?”梅夫人唬了一跳,忙趕過去扶他。
她的柔荑被一雙有力的大手包住,梅父道:“什麼大事,值當急成這模樣。便這麼裝,學會麼。”
第70章一家五口
阜城九月半的燈景,在淮河兩岸皆聞名。酉時未末,城中從莊逵大道到民檐曲巷皆迫不及待地搭起長棚挂起彩燈。
那燈有官辦的,便是城衢正中心的鳌山燈景,有商辦的,則料絲燈、燒珠燈、綢墨畫的、走馬轉的應接不暇。
還有百姓家自制的,父母帶着總角子女出門逛燈會,将節前用鐵絲糊紙做成的兔子燈狐狸燈,交由小孩子手中提着,樣式雖粗糙,憨态亦可掬。
梅珩和梅寶鴉都是頭一回下江南,這小城燈會與上京的元宵燈節無法比拟,卻因風俗迥異,置身其中别有一份熱鬧。
梅珩還可,到哪裡都是安靜的性子,寶鴉卻不得了,一身軟玉色綴璎珞的夾綢衫襯得她冰肌雪膚,右手被阿娘拉着,左手被阿耶穩穩牽着,每走一步,掐絲小羊皮靴便高高踢踏一下,旁邊還有專人擎着支糖人兒,姓梅名豫,伺候着她時不時伸舌舔上一口。
火樹彩燈的人潮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快活的小姑娘啦。
“輕着些蹦,仔細回去腿根疼。”
宣明珠為出門方便,換了一身朱紅色男裝圓領袍,戴黑紗幞頭,一頭長發盡攏在帽内,腰系躞蹀窄鞶帶,盈盈一握的腰肢畔懸着一柄鑲珠胡刀。
這副行頭是她混迹于洛陽各大樂坊時穿慣了的,扮相伶俐英俊,即便燈火闌珊處,也足以引得行人頻頻回看。
何況還有她眉間一點朱,與那雙飛鳳儇挑的豐采妙目。
她的叮咛被嘈雜人聲淹沒,寶鴉照舊樂樂呵呵,另一邊的梅長生牢牢牽着女兒小手,一邊留意梅豫梅珩别被人潮沖散,又擔心宣明珠被行人沖撞,一路上沒心思看燈,大半目光,都落在那道朱紅的身影上。
他們之間隔着一人,梅長生的心卻向她挨近。
隻見她随步觀燈,臉上挂着輕松的笑容,比少女豐韻成熟,又比小婦人盎然天真,是一抹獨屬于她的神采,颦眉笑目,令一天一地的火光燈色都黯淡。
這樣的熱鬧,是她熟悉且喜歡的場面。
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宣明珠如玉的秀頸轉過來,梅長生避之不及,心跳怦然。
黑湛目光被光影搖曳開,他内斂地笑了一笑。
恰好宣明珠身後一個酒攤子上,老闆為了招徕客人揭開了一壇子酒的泥封,香氣拍人,他自然而然地移開視線,提議道:
“此地的管仲春有些名氣,為殿下買幾壇回去,姑且嘗嘗風味。”
宣明珠微愣,擱在從前,要梅鶴庭主動為她買酒,那是萬萬不用想的買賣。怪道連寶鴉都敢奓着膽子和他當面“叫闆”了,有一說一,這人的性子确實比從前好了不少。
過去她要捺着酒瘾,如今自然不必了,有人送酒宣明珠從來不推脫。
此事不勞梅長生親去,梅豫早颠颠地去給父母跑腿兒。
在燈樹下等候的當兒,宣明珠想起來一事,随口問道,“大人的酒量何時這麼好了?”
那日從太和樓回來,一身酒氣,也沒見他醉,原來竟不是吹牛的。
人聲處處阗阗,一人要低頭湊在另一人嘴邊才略聽得清她的話,梅長生就着那個姿勢,頓了一下,而後微笑,“臣酒量那麼差,不成樣子。”
其實是為了她學的。她箭術高明,他便也一日一百箭地練習,她酒量好,他便學會了喝酒。
很遲了,但他不能不做。
如果再給梅長生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在自己的昏禮上,連喜酒也要由妻子擋去。
許是氣氛太好,桂樹花燈下的女子美得像一個觸手可及的夢,隽然的男子未飲先似醉,不由自主道:“殿下,我……”
“呀,猜燈迷!”寶鴉忽然歡呼了一聲,被幾步外的一座五彩燈棚吸引,小小身子直往那邊沖。
梅長生失笑,随着她過去,不忘回頭向宣明珠攬了下手:“跟緊些,别散了。”
這随常的語氣讓宣明珠怔了一下。
繼而她又好笑,這個沒逛過燈會的人,先别把自己丢了罷,倒囑咐誰呢。領着兩個小的拾步跟上。
猜謎不用他們當中的文探花大材小用,寶鴉一人便包攬了半壁江山,到最後,那老闆不得不賠着笑臉摘下一盞比其他樣燈都精緻的小雕檀燈籠,遞給那聰明絕倫的小女君,連連拱手告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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