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貞站起步,背手踱步,姜朱太子急切的注視着他,趙侯上前道大王,犬戎先鋒也速先?
這話沒頭沒腦,大帳内衆人都聽得一頭霧水,姬貞滿眼疑惑的望着他,趙侯上前,嘴附耳旁,秘語數句,姬貞醍醐灌頂,連連點頭,對姜朱道王子,孤王倒有一策,可讓你暫逃犧牲之噩,不知你可依得?姜朱大聲道隻要能逃脫犧牲噩運,一切全憑大王作主,但不知是何妙計?大王且說明白!
姬貞哈哈大笑,待要出聲,趙侯搶先四答姜朱太子,犬戎先鋒已兵臨雁門關城下,勢不可擋,中原王都遲早要被兵災,你若能替朝廷打敗犬戎,那時有功在身,朝廷會酌情考慮免除你犧牲!姜朱眨着眼,腦海波濤洶湧,旁邊有一名模樣稍老成的頭目站出來道此話當真?
姬貞颔首答道千真萬确!若有戰士倒在戰場,其親屬家眷免除犧牲!姜朱此時回過神來對答道姜朱願上戰場拼搏,若僥幸功成,還望大王依諾姬貞點頭對道王子盡管放心,一切盡在孤王身上!若仍有疑慮,孤王可立字為據!
姜朱大喜,跪在地上叩首,這時許多人殉都擠了進來,帳篷都被擠翻,齊齊跪在地上,異口同聲哭道願追随姜朱太子為朝廷殺敵姬貞未料到人殉有這一着,他一直以為人殉都是自願獻身神靈,今日一見,謬之大矣,在生死關頭,即使是禽獸也有求生之心!趙侯和幾名侍衛把姬貞擡上一張酒桌站立,他揮手大聲道隻要能為國執戈者,同其三代血親家屬一律免除為神獻身的責任,姬貞約法三章,立字為據一石激起千層淚,姬貞話音未落,整個營寨人聲鼎沸,姬貞的聲音已被徹底淹沒,他叫的聲嘶力竭也沒用,山呼海嘯般的歡聲笑語持續了許久,待稍稍平息,有人遞過紙筆,姬貞在桌上一揮而就,寫好誓書,并加蓋好周王寶印,然後把筆遞給姜朱,姜朱接過筆,在硯台中飽醮墨汁,臨簽名時,筆鋒懸停,他遲疑了,轉頭看着自己的手下,幾名頭目擠了上來,目光殷切的望着姜朱,無數的羌人齊聲高呼願追随姜朱太子立功贖身,願追随姜朱太子立功贖身聲音震耳欲聾,響遏行雲,姜朱見人心依附,頓時勇氣百倍,對姬貞道大王,人心所向,莫使我成千古罪人?
姬貞聞言,走上前抓過筆,在紙上添上條款,自即日起,所有為國執戈披甲的戰士血親自動獲得一塊耕地山林水池,關中帝都周邊一千裡内任由開墾!趙侯有些驚訝問道大王恩寵,赦免其人殉犧牲已是法外開恩,再賜其土地山林,是不是于情不合,于理不順?
姬貞看着淚流滿面的姜朱帶頭提筆在誓約上簽字畫押,幾名頭目依次簽名,然後姜朱雙手捧着墨迹未幹的紙張誓約跳上桌子,高高舉起,大聲把誓約逐字逐句讀出來,當人們聽到自己和親屬可從事耕獵漁謀生時,個個感動的唯有用歡呼呐喊才能表達喜悅,現場歡聲雷動,姬貞側頭對一旁的趙侯說道千裡關中,帝都周邊,連年天災人禍,千裡無人煙,鄉野無雞鳴,土地山林無人耕種樵獵,實是痛心!今日賜與良民,一則嘉其功績,二則充盈國庫,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趙侯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但心中還有一絲陰雲,他小心翼翼問道大王,姜朱太子等人是明年祭天大典的犧牲,您将其私放,朝堂之上張龍泰處不好交待吧!
姬貞臉上笑容逐漸凝固,過了許久,方才答道犬戎逼迫日緊,事急從權之理,張龍泰應該也懂!勢已至此,唯求船到橋頭自然直吧!趙侯長歎一聲,接言道但願大王一片苦心日月同鑒!
兩人對話,長噓短歎,姜朱在一旁察覺,走上前來大聲道大王勿憂,姜朱馬上率人趕往雁門關拒敵!趙侯笑問你們手無寸鐵?姜朱手指寨外山林道斬木為兵,剖竹為兵可矣!姬貞連連搖頭斬木為兵可矣,空腹戰士能戰乎?姜朱依然指山林道山中鳥獸蕃栖,可獵獲充作裹腹之物!
姬貞大呼不可,命典吏速速籌措糧草兵械,限期三日,典吏跪地求告,數萬大軍度支錢糧耗費巨大,三日限期,實巧婦為無米之炊!趙侯在一旁長笑道雁門關府庫中存糧草數以千萬計,兵杖甲具不計其數,隻待人取也!姜朱聞言大喜道雁門關距此不過十裡之程,待我領一部人馬先日夜兼程趕到雁門關,一則接收府庫,二則救雁門關傾巢之災,大隊人馬随後跟進,雁門關内補充糧草兵械!姬貞撫掌大笑,連聲稱善,趙侯挺身而去,義正辭嚴說道雁門關乃本侯職責所在,我願随姜朱太子出征,唯其馬首是瞻!姬貞大喜,溫言嘉許,姜朱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當即點齊一千精兵悍卒,埋鍋造飯,飽餐一頓後便頂風冒雪趕往雁門關,趙侯留在營中協助典吏籌劃出征,姬貞滿心歡喜辭别趙侯,自回城而去!
進城之時,卻見街衢上行人神色慌張,城門口的崗哨增加,姬貞心中料定有大事發生,果然,幾名大臣已在城門口迎接,一見姬貞,不由分說即上前牽了缰繩往朝堂而去,子都大聲簡要的描述了這一日國中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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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周邦東面還有一大國,名曰東商,人煙稠密、物産豐富、國力十倍于周邦,東商國早有心吞并周邦,礙于函谷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未能得逞,周邦得以保全,但在政治上也作出了巨大讓步,一是周邦皇帝由東商皇帝冊封,并在禮制上接受東商文明教化,二是要朝貢人殉,且人殉要從周邦貴族中挑選,三是朝貢大量的錢糧!這三款條件如同枷鎖一樣套在周邦頸項之上,數百年來周邦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有識之士也曾提出更改舊制的主張,奈何東商國力強盛,周邦稍有不盡人意,便發甲士兵臨函谷關下叩關問罪,加上東商自诩為天神之國,周邦自認為乃芥未草民之邦,天威之下,東商何求不得?周邦無不一一應允!
明年同樣也是東商百年一度祭天大典,按制當由周邦貴族之中挑選出百名人殉犧牲及大量的銅質祭器,東商皇帝少盤便派出索祭大使陶赤來周邦都城征繳祭品,陶赤如同索命無常來到京城,引起了朝野的一片恐慌,周邦貴族鐘鳴鼎食,錦冠繡衣,誰也不願意犧牲在祭壇上!
東商禮制,昊天上帝乃三界最高神,他委任某人形天神為東商皇帝,統一管理紅塵俗世的神靈,而人,不過是和犬豕雞禽一樣的動物,但人會選擇食物,會通過制定規則來消除反抗思想,他的肉體和血液要比犬豕禽獸要幹淨純潔,所以,人,成了天神們最高貴的食物,而貴族們不事稼穑,至少從外表上比較,要比奴隸、農夫、囚犯幹淨,因而成了昊天大帝的專享食物,陶赤冒着風雨趕到京城,幾乎是所有的貴(皇)族成員都失魂落魄,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恐慌!
說話間,子都引導姬貞來到朝堂,姬貞見張龍泰一位身形枯瘦,黑衣黑冠的人站在皇帝旁,手捧一份诏書,正大聲宣讀,皇帝及衆大臣吓得面如土色,簌簌發抖,見到姬貞進來,都把期許的目光投向他!張龍泰上前附耳,在黑衣人耳邊密語,黑衣人邊仔細打量姬貞邊颔首微笑,姬貞心知此人是索祭使陶赤,便也微笑着上說見禮,那黑冠人正是陶赤,他見姬貞施禮,便疾步走下丹坍,一把拉住姬貞,上下仔細打量,口中時不時的嘿嘿兩聲,皇帝在龍案後強顔歡笑道陶仙使,這位便是我叔父,攝政王姬貞
陶赤哈哈大笑,對姬貞道大王果然英明神武!給您道喜了,馬上要上天陪伴服侍天神啦!姬貞内心震驚,他明白陶赤這是第一個挑選自己了,他面帶笑容答道能上天服伺上帝,孤王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同喜同喜!
張龍泰走下來對着姬貞拱手道賀,子都及衆大臣卻側頭抺淚,姬貞轉身高聲道衆位,犬戎先鋒也速先率軍兵臨雁門關,趙侯雖拼力抵抗,但損兵折将,再無力抵擋犬戎大軍,孤王無奈,和羌國姜朱太子誓約,他領數萬人殉上陣殺敵,國家免除人殉犧牲,并賜與羌人戰士土地職業!雖事發倉促,未及和衆位臣工商議,萬望諒解!
張龍泰當即悖然大怒祭祀祖宗天神,乃國之大典,你私諾姜朱,不怕祖宗天神怪罪嗎?他稍頓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竟露出些許詭異笑容,繼續說道果報即在眼前,想必是大王自作自受!姬貞嘿嘿冷笑嫂溺叔援,事急從權,犬戎兵禍,迫在眉睫,還顧什麼天神祖宗?萬一有事,玉石俱焚,張天師有何計可置身事外?
張龍泰為之語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陶赤在一旁插言道大王,犬戎興兵犯界,是為恭行天罰,貴國世風日下,不敬天法祖,上幹天怒,故而命犬戎征伐,唯今退犬戎之計,唯有早日獻祭犧牲,平息天神祖宗之怒,你逆天行事,本末倒置,反私諾姜朱,天譴将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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