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就是一個自以為是、并且我行我素的姑娘。她若想讓她喜歡的人回來,便親自去找他,不論生死都會将他帶回來。她絕不會用一生去請求,“請幫我把他帶回來。”
明明是個女孩子,為什麼要成長得這麼強大啊。這樣他到底要強大到哪一步,才能将她徹底納在羽翼下。
如意并沒有哭很久——本來那樣肆意的、大聲的哭泣就不能持續很久。
她很快便平靜下來,又回複了先前那種“必須要振作起來”的狀态。不過這一次是在明知自己的脆弱之後做出的選擇。她身上那種自我壓抑的陰霾已消散了不少,心裡的信念更加澄淨和純粹。
不過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徐儀下落不明,淮南局勢危險,京畿饑荒肆虐。
若不熬過這一關,她無法動身去尋找徐儀。她尚未自不量力到這般地步。若當真在這個時候跑到戰場或是敵國,不必說找到徐儀,隻怕連她自己也要搭進去。亂世之下人如蝼蟻,縱然她也許是一隻比較尊貴的蝼蟻,可當命運碾壓而來時,隻怕也不會特地去區分。
所以她盡其所能,哪怕是毀家纾難,也想為平定亂世做些什麼。何況她坐享旁人的供奉,原本這就是她該挺身而出的時候。
“你出去一下,我洗把臉。”她對二郎說。
她一向都素面朝天,也不必再補妝打扮。清水淨面後用毛巾拭幹,稍稍抿一抿頭發,便從屋裡出來。
“不許告訴阿娘。”見面先叮囑一句。
二郎惡聲惡氣的,“我有這麼閑嗎?”
如意才又讓他坐下。她還帶些鼻音,眼圈也依舊紅紅的,哭過的痕迹都還沒消退,說話便又公事公辦起來,“京畿一帶的饑荒你打算怎麼處置?”
——二郎原本以為自己會出江州或是荊州,不料天子竟命他做揚州刺史。揚州府治所在丹陽郡,這實際上是依舊讓二郎駐守京城。
這當然是天子對二郎的信重和寵愛,可緊跟着前線戰敗便是江南絕收,如何在饑荒之下穩定京畿的局勢,這重擔也壓在了二郎肩上。
這些日子二郎正是為此事而忙,隻道,“還能怎麼辦?隻能從各地調撥糧草入京了。”
原本揚州熟則天下足,揚州是江南第一大糧倉,曆來都隻有揚州稻米外運出去,沒有内供進來的。而揚州側近的江州、荊州都是多丘陵山水而少良田的地方,最多能自給自足罷了。徐州、汝南則都在戰亂中。要從這些地方調運糧食過來,哪裡有說的這麼容易?
二郎便又道,“所幸這幾年蜀地年景很好,有不少餘糧。隻是自瞿塘至宜昌一段水路兇險,不那麼容易運出來。”
如意便道,“這幾年我在蜀地收了小十萬斛糧食,也是因為這個緣由,大多都沒運出來。自前年在民間懸賞讓運糧船平安出瞿塘峽的法子,倒是收集了一些當地老掌舵的行船經驗,可也沒有十分省力靠譜的法子。也隻能多雇傭當地的好把式,铤而走險了。”
二郎點頭,歎道,“轉眼便到十月,百姓手中存糧想必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若到臘月裡還不能把糧食運來,怕就真要餓死人了。”
如意道,“阿爹不打算開常平倉嗎?”
常平倉自漢後便多廢棄不設——亂世裡也根本攢不出糧食來。雖說常平倉“谷賤時增價而籴,谷貴時減價而粜”,是為利農利民而設立,但實際上凡有人操作就免不了徇私舞弊。何況當今世道,各地的豪強壟斷地方選官把持地方軍政,無人能監管。常平倉在他們手中根本就是侵奪民利的工具。
隻是本朝富庶太平,太湖一代接連豐收後,天子怕谷賤傷民,也為了積儲糧食,才又重新設置了常平倉。
如意覺着眼下正是開倉救急的時候。
二郎卻輕輕一笑,道,“不開倉說不定還能熬過去。若要開倉,隻怕立時就要亂起來了。”
如意心想,常平倉是最後的手段,隻要不開常平倉,衆人便知道還有最後的退路。所以天子才不肯輕易開倉吧。可是天子恐怕高估了民間存糧,而低估了蜀地糧食入京的難度。不知這會兒開還是未雨綢缪,過些日子再開怕就是亡羊補牢了。
二郎卻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各州郡都說常平倉裡無糧,不肯拿出來。地方上的常平倉本來就是世家禁脔,世家各為其家,不肯與國共苦。越當國難時越要保存實力,是他們一貫的作風。天子早該習慣了。可京口的常平倉總是朝廷親自掌管的吧。而那裡有多少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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