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偏頭瞧她披頭散、帶着青紫傷痕的狼狽樣,重新合上眼,是與不是又如何?
“不是私奔。”
修未言語。
梁婠又道,“我是偶然認識崔皓的,隻覺他不似富貴人家的纨绔子,有自己的宏圖志願,可惜礙于出身不好郁郁不得志,便生了恻隐之心。
他得知我家人為讨好王素,要送我去做妾,便提議幫我出逃,不曾想他明面上是好心相助,實則卻是包藏禍心,若不是我中途醒來殺了張适……
我與他沒有私情,隻有不共戴天之仇。”
修睜開眼,她眸中燃燒的恨意比那身後火焰還要熱烈。
“不瞞大人,梁府非我久留之地,我入宮除了報仇,也是為求一個容身之處。”
這話倒也不完全是假的,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他唇邊沾了笑意,微挑的眼尾帶着涼薄與嘲諷。
“随你吧。”
火光隻照亮他半張臉,梁婠愣愣看着。
修已卸掉笑意,心上生出些許無趣,長兄說得不錯,他近來确實在這件小事上花了太多不必要的心思。
“立秋那日是萬壽節,屆時我會薦你入宮。”
梁婠一喜,連忙道,“多謝大人成全。”
已過芒種,離立秋也就不過是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了。
如此一來,需要提前謀劃的事情還不少,比如梁家、比如秋夕
心頭高興之餘,亦不免多了幾分惆怅,她擡起眼皮往大石那邊看,修已背對她睡去。
他怎麼就突然同意了呢?
也不知睡到何時,等再醒來,洞外大亮,修不知去向,身側也隻剩火燼灰冷。
梁婠掙紮着從地上坐起身,肚子空空的,火堆也熄滅,真是又餓又冷。
梁婠裹緊披風,忍痛朝洞口小步挪去。
驟然見到強光,梁婠不禁眯起眼,透過指縫,瞧見遠處河邊有四五人在伐樹,不過那模樣與其說是伐,倒不如說是用劍砍。
修就站在人後。
想是他們在準備重新修橋。
梁婠在洞口附近尋了一根枯樹枝,拄着樹枝慢慢走上前。
聽到響動,修回頭看過來。
“你怎麼起來了?”
昨晚在河邊找到她的時候,那臉白得青,肩頭的傷染紅了衣服,左胳膊脫了臼,右腿上也被石頭割了個大口子。
若不是那眸子閃着微弱的光,他幾乎以為找到的是一具溺死的屍體。
她傷得多嚴重,他替她處理的時候看得很清楚,若擱旁人,這少說都得躺上幾日才能坐起身,可她就這麼拄着一根破樹枝就跑來了。
修瞥了眼她幹巴巴的唇,蹙了蹙眉,“你還在熱,這不用你幫忙。”
梁婠看他,尋常人說這話想是存了些關心的,可叫他用這冷邦邦的語氣一說,聽起來倒像是訓斥人的。
修見她沒動,有些不耐,“還不回去?”
梁婠動了動唇,“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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