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大概是自以為猜測到了真相,語氣輕松,說這個年紀的孩子大概都有些叛逆吧。
“我家裡也有一個弟弟呢,年紀比我還要小一些,老幺嘛,家裡都是嬌慣着的,我懂的,是有些頭疼。”她開玩笑地說,“真是個小魔王,成天給我使壞!我有時候真是煩死他了。”
她也許以為我離家出走或者是遊玩在外——如果讓她知道我真正讓家裡人頭疼的叛逆是什麼的話,她可能會吓得話都說不出來。
鍋裡的水封騰起來,不知道是在煮什麼,咕嘟咕嘟地響起來,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同時,太陽升到一個最為正中的位置,氣勢洶洶地散發光與熱,曬得我的臉皮都開始發紅發癢。
我不想再呆下去了,看來周沿江很好,我并不需要擔心他,而且看來因為我的原因,他和我媽的關系有所改善,不至于一年一見,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拍了拍發麻的小腿,撐着膝蓋站起來,粘在褲腿上的草籽簌簌地往下落,發出沙沙的響聲。
就在我貓着腰想要離去的時候,我聽到身後傳來周沿江的聲音。
他關了火,似乎是随意,對那女孩說,
“不是的。”他語氣平淡,“他很乖。”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有意識一樣,狡猾地鑽進我的耳朵,平淡的語氣,一字一句卻卻像是大錘,一下一下敲擊我脆弱的神經。
“他不壞的。從小很聽我的話,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他笑了一下,補充,“是有些調皮,但是是很乖的孩子。”
我愣在原地,感覺血液都凝固了。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翻湧上心頭——周沿江,真是個瘋子。
大概連我媽都說不出這樣的瘋話,即便是在我最乖巧的嬰幼兒時期。
誰都知道,喻舟從來不聽話。
我的掌紋是斷的,我的發旋有兩個,我的腳心有小小的紅痣——他們都說我天生反骨,永遠做不成乖順的孩子。
我也确實是那樣長大的,我不向長輩撒嬌、我慣會調皮搗蛋、學校裡我是匪徒、遊戲裡我是魔頭,我偷拿家裡的錢、我和女同學早戀,我做盡了一個壞孩子會做的事情,我樂于享受做一個惡劣的人。
可周沿江竟然說我乖。
我毀了他本就不完整的家庭、我對他做出了那樣的事,他竟然還原諒我,還願意在外人面前維護我,他語氣平常,像是心裡從來是如此想,他說我是乖的。
我真想沖進去撬開他的腦子撕開他的胸腔,我真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我要對他破口大罵、我要扯着他的頭發,我要吐唾沫在他臉上,我要質問他為何惺惺作态、問他為什麼要發瘋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這個答案好像也不是那麼意外。
因為周沿江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他本來就是,那麼那麼好的一個人。
周沿江好得不得了,好得像是天使、像是神明、他是我少年時代仰望的星空、向往的大海、他是我夢裡永遠充滿誘惑的巫山神女。
他那麼好,我早就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他有多好,我才會恬不知恥至如此地步。
我忍不住地跪在草叢中,死死抓着我的頭發,痛苦得快要窒息。
他為什麼要那麼好呢?他那麼好,在我貧瘠的世界裡,他成了最好的存在,像是沙漠裡的水、黑暗中的光,他那麼好,我當然會忍不住。
我當然忍不住愛他。
我愛他,所以希望他有很好的生活,我愛他,所以希望他能脫離這個灰色的小鎮,去更大更遠的地方過更好的生活,每天都能看到明亮的太陽愛他,所以希望他能擺脫掉我這個累贅,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的肮髒的不愉快的被忽略的垃圾一樣的過去都抛在腦後。
我曾經那樣地愛過他,在我還很年少的時候。
我不把那看作是多麼高尚的事情——我覺得那是理所應當。就好像珠寶應該放在天鵝絨上、花朵應該開放在花園裡、而天使就該用豬伊甸園裡一樣。
江河也該奔向更遼闊的海洋。
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而沿途經過的風景,那些破敗的殘垣斷壁,理所應當被忘記。
可我又不甘心被忘記。我不甘心他離我而去。
我不得不承認,在我心裡的某個角落藏着陰暗的欲望,明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叫嚣着要沖出我的身體。
仔細回想,我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變壞。為什麼我漸漸開始對周沿江直呼其名、為什麼我開始試探我能對他做到何種程度的親昵、為什麼厭惡書寫的我會寫下那樣壓抑的又充斥愛語的日記?
我媽的突然到訪到底是無妄之災還是我的蓄謀已久,為什麼那篇日記就那麼輕易地被我遺忘在一個顯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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