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瀚海齋見着人,楊進周就立時愣住了。他今天回來本要帶着秦虎,也好讓那對小夫妻團聚團聚,但秦虎卻振振有詞地說什麼留着在軍營,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有個應對。然而,此時此刻出現在面前的卻不是秦虎,而是武陵伯次子朱方銳!“楊提督!”朱方銳性子急躁,行過禮後就急急忙忙地說,“秦大哥脫不開身,所以我就自告奮勇走了這一趟。畢竟入城的時候,武陵伯府的名頭比區區一個百戶好使。入夜之後,營地一邊的林子裡就突然起了火。這北邊的冬天幹燥,再加上又是大晚上,所以幾位大人連忙組織了人手救火,又讓秦大哥領銜。”“秦虎領銜?”楊進周敏銳地聽出了關鍵來,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他區區一個百戶,上上下下千戶指揮使多得是,怎麼會讓他領銜?”“我也不知道。”朱方銳也是初來乍到,對于軍營不太熟悉,此時茫然地搖搖頭道,“大約是起火的地方距離大人的居處比較近,所以幾位大人想着秦大哥出面最為适宜?”“不對。”楊進周隻覺腦海中一下子閃過了一道靈光,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氣,“事不宜遲,你跟我一塊回去!”他一邊說一邊出門,見外頭兩個書童侍立着,他就沉聲吩咐道,“去把跟着我回來的親随都叫起來,再去馬廄知會一聲,立刻備馬,我要出城!”那兩個書童自是機靈,慌忙拔腿就跑。而楊進周帶着朱方銳走出院門時,他一眼就看到雲姑姑正站在那兒,手中還拿着什麼。他才走上去兩步,雲姑姑就趕緊迎了上來,笑着遞上了手中的東西。“老爺剛剛走得急,隻拿了一件舊鬥篷,夫人讓我把這件大氅送過來。這是昨天安國長公主才讓人送來的,據說是什麼法蘭西的料子,總之是厚實不透風,這大冷天穿正好。”說到這裡,雲姑姑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楊進周後頭壯實高大的朱方銳,又笑着遞上了一頂帽子,“夫人還說,這位小哥大冷天的半夜來送信,也辛苦了,這頂帽子收着平時戴,也好禦禦寒。這不是那些華麗招人眼的貂鼠皮,是正宗遼東的黑熊皮,保暖得很。”朱方銳沒想到自己也沒被拉下,倒是吃了一驚。他雖在家裡不算受寵,常常也有被克扣衣料等等,可也見過好玩意。此時此刻,他接過那頂黑熊皮帽子,一入手就知道用料紮實,竟是讷讷難言,好半晌還憋不出一個謝字。卻是楊進周急着趕回去,代他謝了一聲,随即又對雲姑姑囑咐了兩句,末了才說:“看着點夫人,别讓她太勞心勞力。”南院馬廄裡,五六匹健馬早已預備了停當,幾個膀大腰圓的親随已經是穿戴停當腰佩鋼刀等候在了那裡。朱方銳還在四處找自己那匹馬,就感到自己被人在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一回頭就發現是面沉如水的楊進周。“你的馬經不起回程再狂奔一回了,就先留在這兒,明天洗刷洗刷喂好草料,自有人送回去。”“是,我都聽楊提督的!”朱方銳二話不說答應了一聲,随着一行人上馬之後就從南院大門出了鏡園。這小年夜的大街極其靜谧,因此他們這一行免不了碰到了西城兵馬司的人,不過在楊進周一亮金牌之後就順利放了行。順順當當出了城一路狂奔抵達軍營,楊進周就看到了滿面黑灰迎上前來的秦虎。甫一照面,秦虎行過禮後就粗聲粗氣地說道:“大人,抓到放火的賊人了!”博弈(四)所謂的抓到,并不一定都是生擒活捉。因而,當看到地上那幾具屍體時,楊進周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反倒是一旁的朱方銳反反複複咽了好幾口唾沫,最後總算是忍住了胸口那種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覺。然而,他仍舊不自然地從那些死相凄慘的人身上移開了目光,看着秦虎問道:“秦大哥,他們是你帶人殺的?”“我帶兵上山的時候,他們正要跑,被我逮了個正着。結果厮殺的時候他們有意往刀子上撞。那會兒天黑,等我發現要留活口的時候,他們不是受傷過重死了,就是自己割脖子死了。”說到這裡,秦虎的臉色更加黑得如同鍋底似的,就這麼對着楊進周單膝跪了下來,“大人,都是卑職無能。”楊進周卻提也不提什麼責任之類的話,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不要跪來跪去的。我問你,這場大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可有什麼損傷?”“回禀大人,大火是突然之間燒起來的,是被人潑了火油。您也看到了,這大晚上,根本沒辦法滅火,再加上天幹物燥,隻怕得等到早上了。要說損傷,眼下的損失算不得最大,但是……”秦虎猶豫片刻,這才壓低了聲音,“隻是這兒再過去就是西山皇陵,若是大火一直這麼燒下去,怕就怕……”這話不用再說下去,就連朱方銳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當即面色大變。而楊進周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随即又淡淡地問道:“剛剛方銳在鏡園對我說,不是你自己帶人去火場查看的情形,而是别人指派的差事?”“是。”秦虎點了點頭,随即有些迷惑地說道,“是明指揮使。聽說他和其他兩位指揮使會同其他人彈壓營中将士,以防事發突然激起變故。怎麼,大人回來之後,不曾見過他們?”“沒見到他們人啊!”朱方銳搶着答了一句,随即就東張西望了起來,“這也太不像話了,他們身為下屬,怎麼就敢這麼怠慢?這火場的事情不是小事,他們統統避開算怎麼回事,大人回來了也不過問不迎接,是不是這事情有什麼蹊跷?”楊進周雖然沒有接話茬,但秦虎從他那冷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這位主兒怕是已經動了怒。果然,沒過多久,足足小半個時辰之後,當那幾位身着和尋常軍士不同服色的武官趕到這兒參禮拜見的時候,楊進周看了他們好一會兒,這才沉聲問道:“明指揮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晚是你當班的吧?”“回禀大人,是屬下。”“你也是軍中老人了。山火一起,你作為主官,那麼多指揮同知指揮佥事千戶你放着不用,為何讓秦虎上山查看火情?他隻是前營一個尋常的帶兵百戶,擔得起這樣的大事?”厲聲問了明指揮使,他也不等對方回答,就看着另兩個武官喝道,“還有駱指揮使,值夜分派素來是歸你管。我雖連夜回營,走得又是小路,但那邊竟然沒有一兵一卒把守,這不是開門揖盜?”“大人恕罪!”三人本來就還沒來得及起身,此時更是誠惶誠恐單膝跪在那兒,竟是連頭也不敢擡。一旁侍立在楊進周身後的朱方銳看着那三個指揮使,想起他們平時在自己面前都會拿大擺架子,嘴角不禁微微往上翹了翹,雖不曾嗤笑出聲,但心裡卻是鄙薄不已。然而,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在責問了兩句之後,楊進周卻走上前去,親手把三人中一位須發斑白的老将扶了起來。“此事和泰指揮使無關,你主持營中軍法,向來公正廉明,有功無過。”此話一出,被稱作泰指揮使的老将頓時如釋重負。畢竟,楊進周不但一句話把他輕輕巧巧摘了出去,而且那短短兩句評價若是傳到皇帝耳中,則更是利益無窮。于是,他看了一眼那兩個面色極其不好的同僚,随即輕咳一聲道:“提督,今夜之事來得突然。追查是一定要追查的,但值此非常之際,還是先鎮壓局面才是。”三大指揮使中,兩個受了申斥,另一個受了褒揚的卻絲毫沒有為其他兩人說情的意思,這一幕看得朱方銳若有所思。等到楊進周又沉聲吩咐了幾句,把人都打發了下去,他忍不住走上前輕聲問道:“提督,莫非您覺得今夜的事是那兩位指揮使的主使麼?”這話問得秦虎面色極其古怪。見楊進周不以為忤,他雖知道自家大人并不讨厭這等直肚腸的人,但還是少不得從背後捶了朱方銳一記。見這愣小子隻一呆就讪讪低下了頭,他正想從旁岔開,就隻聽楊進周淡淡地說:“我責問他們并不是因為懷疑他們,而是因為他們确确實實沒盡到職責。至于褒揚泰指揮使,也不是因為他是老将,是因為他執掌軍法并未有疏失,今次的事也确實看上去與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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