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亞米特裡的堅持下他們搬離了這個小小的院落,趁夜深人靜之時打包好行李,跳上一輛三輪面包車,從後車窗裡看着這個見證了曆史的地方緩緩遠離。它早已面目全非,不複有靜靜地流淌着清泉的水池和彩色的磚砌院牆,不再有面朝浩瀚星空的床墊,不再有後院種的黃瓜和窗口上攀爬的嬌嫩藤蔓。鄰居家已經人去樓空,成了黑社會雇傭軍的埋伏和作戰指揮窩點。小小的樓房,以及萊斯利?特蘭巴契爾那晚叩響的院門,都已不複存在了。亞米特裡告訴我說,這次他們前來首都,一個月後,區域政府要召開聽證會。這是一次終結他們信訪資格的聽證會,有重要的官員和部門出席,也将是最終的決勝局。假如不慎失敗,那麼以後他們連繼續奮争的機會都将失去。我見到他們時,他們面臨的就是這樣的情況。臨到下船時,我們都起身搬下自己的行李。亞米特裡問我住在哪個上訪村,是在西郊還是南郊。他們知道我雖然年輕,但也是上訪群衆中經驗豐富的前輩。我的故事始于十年前,那時候我母親剛剛去世。我母親的故事始于三十年前,然後是我外公的故事,始于六十年前。我們家六十年來一直在為一件事申冤,那就是一顆被毀滅的星球。我想在接下來講一講自己的故事。我曾經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我能夠過上比萊斯利這樣好一萬倍的生活,自然而然地讀最好的大學,從學校裡成績數一數二的少女成長為一個自食其力的中産階層年輕女子,住在新雅典或新巴比倫的嶄新城市裡,也許結婚,然後有自己的後代。這并不難,以當時的标準來說,我幾乎斷定我會過上這樣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六十年前一顆被強拆的行星的話。不過,我現在也幾乎做到了,除了某些細節有所偏差外。我把我全部的行李搬了下來,它們幾乎堵塞了整條通道。這是我的全部家當。當亞米特裡問起我時,我說:&ldo;哪兒都不是。我的女朋友……在首都有住處。我正要搬到她那裡。&rdo;他似乎驚訝地掃了我一眼,然後理解地說道:&ldo;那麼,祝你好運。不,還有‐‐祝你幸福。&rdo;說罷,他笑笑,趕上前面的萊斯利?特蘭巴契爾和他黃銅色的妹妹,就此和我作别。我在四個月前重逢卓周?蘇哈伊?穆撒勒薩,在那之前,我的想法和亞米特裡一樣,認為自己會孤身終老,因為我雖然身為報社記者,卻已經停薪留職,之前還失業過三次。我一頭淩亂的短發,不修邊幅,穿的都是寬松的t恤和男式襯衫,而且是在二手市場上買的。我每天待在家中,因為長期和屏幕對視而視力模糊,因為不停敲打鍵盤而手指抽筋。如果是對于男人來說,這種程度并不算什麼。但我沒法否認我自己的性别,我知道我是不能這樣過下去的,我孤獨寂寞,是社會的異類,女權主義運動俱樂部老是在我家門口塞滿傳單,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鎖定目标的。已經十年了。我的大學時代也是如此,别人在網上購物、在約會、在塗指甲油的時候,我大概在地下餐館的廚房裡刷盤子,或者在火車站掃廁所,又或者在快餐店裡當服務生,試圖攢夠國慶日去首都的船票錢。工會主席把獎學金發放到我手裡時,數目都是有所縮減的,我去辦公室理論,雖然是拿到了那筆錢,但也和他們建立了仇恨,從此再也沒有推優的機會。畢業後,我一天輾轉了三十家報社,最終在地方娛樂小報找到一份工作。我在學校裡也寫軟文為生,我寫軟文寫了十多年,現在成了專職寫軟文的。我昔日的中學同學已然跻身金融白領行列,或已成為跨星際公司的職工,而對我來說,不久連這份工作也沒有了。這當然是暗箱操作導緻,誰也沒有辦法。我隻好再去找工作。如此循環,直到現今。這一切都是因為一件事,那就是我母親過世時留給我的使命,這使命也是我外公臨死前留給她的。現在想來,正因為為那顆慘遭滅亡的衛星和其上居民申冤的事情,我似乎葬送了我一生中最好的黃金時代,不過沒關系,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重新遇到重逢卓周?蘇哈伊?穆撒勒薩。但正因為如此,我從十六歲開始的人生,就是一場被打擊報複導緻的悲劇。幸而我是在那之前碰到卓周?蘇哈伊?穆撒勒薩的。卓周的眼睛有兩道明顯的魚尾痕,這使得它們看上去就像兩尾深潭裡的遊魚。我的意思是說,因為她眼輪深陷,眉弓很高,所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時總是顯得含情脈脈。這也許因為她是迦南人。那裡的女子似乎天生就有用含情的目光看人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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