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生皺了皺眉:“那又如何?”
江晚照飛快撩起眼皮,昏暗的燭燈下,她那修長的眼角掠過一絲比刀鋒還冷的光:“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原先生從牙縫裡抽了口氣:“你是說……”
江晚照微微傾過上身,一隻手越過茶案,在邊角處點了點,聲量壓得極低:“隻要先發制人,打亂江南軍的陣腳,以楊桢的為人,必定會率親兵傾巢而出,屆時裡應外合,還怕拿不下江南之地?”
原先生陰恻恻地看了她一眼,如果說片刻前隻是單純的戒備,那現在則更多了幾分忌憚。
原先生在江南軍中安了“釘子”,确實可以依計行事。他之所以沒這麼做,不是想不到,而是不了解江南駐軍的布防情況,沒敢貿然以卵擊石。
但若江晚照說的是真的——她當真願意獻出江南一線的兵力布防圖,再與海匪裡應外合,那麼拿下江南軍不說十拿九穩,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然而原先生不是三歲小孩,江晚照抛出的條件固然誘人,卻也隻是讓他略略心動了一瞬。下一刻,他已按捺住心中動搖,不露聲色地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江姑娘既然頗受朝廷重用,大可将這條鷹犬安心當下去,又何必棄明投暗?”
江晚照心說“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暗”,臉色卻故意沉下去,攥着茶盞的手指加了幾分力,薄胎的紫砂茶杯被她捏得瑟瑟發抖。
半晌,她收斂笑容,冷冷說道:“我自在慣了,不喜歡被人脅迫,更不習慣戴着狗鍊子——這個理由夠嗎?”
原先生其實已有幾分猜測,卻偏要明知故問:“我不明白江姑娘的意思……”
江晚照看穿了他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淡淡斂下眉目:“那我就把話說明白,事成之後,我要誅心的解藥,這個要求應該不難辦到吧?”
饒是原先生早有猜測,得到江晚照親口證實,依然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愕,脫口道:“誅心?真是誅心?”
江晚照一隻手摁住胸口,眼皮跳了跳,手背上浮起嶙峋的青筋。
她忽然飛快地探手入懷,摸出一個油紙包,将裡頭的白色粉末盡數倒進茶杯,加入茶水化開,然後一股腦仰脖灌下。
末了,江晚照脫力似的伏倒在茶案上,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原先生慢了一步,眼睜睜看着她将那包白色粉末吞下去。他後知後覺地搶到近前,撿起包藥粉的油紙,見那上面有些殘存粉末,便送到鼻下輕輕一嗅。
下一瞬,他神色倏變,失聲低呼:“這是……如意散?”
“如意散”是西洋人舶來的一種新鮮玩意兒,據說人服了會身輕如燕、飄飄欲仙,如墜極樂世界一般。平時渴望而不可求的,入夢後皆能一一實現,因此得名“如意散”。
說白了,這就是一種麻痹官感的緻幻劑,和前朝盛行的寒食散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它和寒食散最大的區别就在于能麻痹身體的痛感,讓飽受傷痛折磨的病人好過些,起碼能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
最重要的是,它能緩解“誅心”的毒性。
說“緩解”其實不大準确,因為如意散本質上是一味□□,隻是藥性和誅心相克,能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然而這效果隻是暫時的,并不能根除,如果長期服用,反而會讓中毒者呈現出氣血兩虛的症狀,經年日久,說不定哪天就兩腿一蹬——見閻王去了。
第42章豪賭
當日在雲夢樓,康于衍屏退王珏和丁曠雲後,曾将如意散的藥性與副作用詳細解說了一遍,可惜江晚照一個字也沒往心裡去。
康姑娘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并沒有深勸——因為她很清楚,停服如意散雖能保住性命,随之而來的夜夜毒發卻比氣血兩虛更叫人難以忍受。更何況,這味“誅心”會讓人逐漸失去五官六感,變成一具會喘氣的活死人。
對江晚照這樣的人而言,這大概是比死更沒法容忍的。
江晚照額角鬓發被汗水打濕了一片,開口前微微抽了口氣,才勉強沒讓說話的語氣露出破綻:“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找你合作了吧?”
原先生太明白了。
雖然他一直隐藏身份,可聯系起離此不遠的徐氏祖宅,以及此前顯露的蛛絲馬迹,不難猜出他背後之人就是将江南軍耍得團團轉的徐恩允。而徐恩允曾與陳連海聯手,給北邙山大當家何敢當下了一味同樣的“誅心”,那麼十有八九,他手裡握有誅心的解藥。
想明白這一層,原先生的肩膀不易察覺地松弛下去,自以為把握住這一輪交鋒的關鍵。
“在下一早聽說,江姑娘和靖安侯是舊相識,想不到他居然絲毫不念昔日情誼,給姑娘下了這樣的猛藥,”原先生啧啧歎息着搖了搖頭,“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齊侯這麼做未免太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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